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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母勒 两下里不能成就,都要寻死。商量 定了,小官去买了鸩来,取一壶热酒,把鸩放在一个大碗里,满满斟了一碗酒。 你要先吃,我要先吃,夺了一会。是鸩张三先呷了大半碗,一交跌在地下。小官 忙把下半碗一口呷在肚里,也一交跌在地下。适值假母进房来看见了,明知是吃 了鸩,两个都死了。忙叫起家里人来,一齐把粪水来灌。毕竟先灌在鸩张三口里, 渐渐醒转来。再灌在小官口里,已没救了。看官!你道只为救迟了小官,故此死了么还有个缘故,鸩张三呷的上半碗 药力轻,轻的可救。小官呷的下半碗,药力厚,厚的难救。顿时哄动了街坊邻里, 只得报与小官的爹娘,哭哭泣泣的跑来,直到禀了县里。
长州县知县,姓邓名云霄,广东东莞县人。名进士出身,清如水,明知镜。 立刻差人拘这一干人来审。
鸩张三已救醒了,见说差人拘审,他便大哭道:「我也趁许多银子与妈用了, 肯容我嫁他,也不致坏他性命。如今他已死了,我毕竟寻个死,何苦到官受刑」 差人道:「门户人家,痴心吃药,致伤人命,也到不得偿命的田地。」假母道: 「我的儿,你以后若再与人好了,我凭你嫁他,切不可寻短见。」鸩张三方才一 乘轿子抬到县前。
巳牌时候,官府坐堂。差人带上这一干人犯,邓知县一一问了口词。道是迷 恋青楼,自甘服毒身死,又不是娼家谋害,妓女一样服毒,却得不死。这是天怜 妓女有志,恨荡子弃父母的无情,何足深究。
龟鸨本该重责,只是父母不拘管儿子,治家不严。何况娼家吩咐龟子,快快 买棺成殓,凭他父母或埋或烧。再断烧埋银十两,依律许父母领去。如有兴讼不 休者,定然重处。顿时赶出。
鸩张三的名声,越越播扬开去,没一个不来嫖他。原先是五钱一夜,此时是 一两一夜了。张三监生就三十两一个月,包他在虎丘铁佛房,朝朝寒食,夜夜元 宵。凭他杨先生支值买办,挥金如土,再不回家。有一只吴歌为证:
绝标致个家婆捉来弗值钱,载搭子药弗杀个婆娘做一连,个样事务是五百年 前冤,魂帐舍子个黄金去抱绿砖。
且说张三监生的娘子在家,不见丈夫回来,五六日里,还日日望、夜夜望, 指望等他到眼前,数落他一番。五六日后,觉得难过了。
有个书房小厮,唤做阿龙,是张三监生跟出跟入的,年方十五岁,极是伶俐。 三娘子问道:「相公在何处」阿龙乖人,怕家主婆怪。一五一十,把三监生在 铁佛房包了鸩张三,每事托杨先生,故此我们两三个跟随,是伴当轮流回家。没 什么事做的话,一二说个明白。三娘子道:「你几时领我到虎丘去,等我与他吵 闹一场。」阿龙道:「三娘娘要去,等我悄悄跟着,到了二山门。三娘娘却自己 上岸,问了铁佛房。进去时节,不畏与三相公吵闹。只高声骂那篾片杨先生一顿, 弄得他去。三相公自然有回头的日子。」三娘子道:「你晓得帮衬我,少不得慢 慢的把你个大大好处。」这小厮生得也好,极有知觉。就手舞足蹈,撺掇三娘子 明日早去。
莫说三娘子打点到虎丘去。却说杨先生要说法学生银子,唆这鸩张三,要往 观音山游赵家坟。张三监生就托杨先生叫了一只大游船,摆了酒席。凭他请了几 个吹客,老早的都下了船,往观音山去了。
三娘子不晓得一些,在家吃了早饭,叫阿龙叫下了荡河船。把房门锁好,家 里事吩咐陪嫁来的家人媳妇:「好好照管,我就回来的。」只跟了一个大丫头唤 做秋花,一个中丫头唤做文璧。反出了齐门,打桐桥出头。一径到虎丘来。在二 山门上了岸,问到铁佛房来。静悄悄的,并不听得人声,敲了一会门,一个老香 火,一个光头小厮,走出来。
三娘子问道:「张三相公在里面么」老香火道:「一个人也没在这里,连 老师太、小师父们,都陪了张三相公游观音山去了。」三娘子道:「有这样不凑 巧!」如何特地来又撞不着,倒不要说破了。
带了两个丫头,打从旧路走回。
走不上半箭地,阿龙来了。说了缘由,阿龙道:「三娘子何不上山去走走」 三娘子道:「从不听见虎丘山上,有良家游玩。」阿龙道:「那个认得是张三娘 娘不妨得。上山有个悟石轩,正在五十三参石抬边,好看得紧。他家有五个师 父,唤做云锡,与我相熟。他那里有好茶,又打得好饼,三娘娘到那里坐坐,吃 些饼回去。省得再一会儿饿了。」三娘子依了他言语,慢慢的步上去。
只是九月天气游人正多,才出门的良家妇女,红了脸,进不得、退不得。走 了好一会,才到了悟石轩。埋怨阿龙道:「你撺掇我上来,一路人多得紧,教我 好生没趣。」阿龙道:「不妨,没人认得。」
三娘子把一块银子,约莫重四五钱,叫阿龙递与师父打饼去。
不多时,云锡送茶进来,三娘子羞得没躲闪处,云锡作了揖,留了茶自去。 三娘子道:「停会儿有个小路下船便好。」阿龙道:「等我叫小船泊在小武当, 娘娘打从后山下船,便人少了。」三娘子道:「快去!快去!吃了饼,快些下船 回家。」
阿龙跑去叫小船了。两个丫头也是从不曾出门的,见这山上有趣,东走西奔, 乱乱的顽耍。三娘子靠在窗上,看那下面,只见一个和尚,走到窗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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