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涉身(二)(1/3)
见她要恼,宋枕寒也摞下手中的银箸,正色打量她。只听她絮道,“这京中人人都自以为清楚我将来的命数,仿佛我若不遵从,便是大不敬的过错,竟容不得我这经事人的半分反驳。我时常想着,也许在旁人眼中,我将来能有登高的命数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可他们未必明白,我这一生大抵有许多种身份,可也正是这所谓的身份与封赏,方禁锢的我像极了旁人,却未必时时都是我自己。”
宋枕寒闻言只得轻叹。宋家这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儿,有许多体己话不得与兄长或是母亲言明,也只有薛绛姝来时,姐妹二人私下里方可细说,薛绛姝的心思她又怎会不明白。夹了一筷子奶汁鱼片送到她的碗中,道,“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你方才也言明,你我将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也根本不是单单我们能够做主的,你明年及笄,许多话薛家老太君与祖母也应当旁敲侧击地问过你,而我今日与你所言不同于旁人,我是你姐姐,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倘若你不愿,我必定支持你,只是我到底要告诫你一句,薛家与宋家的根基容不得你我放肆。”
“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薛绛姝笑道,“不过明年方才及笄,如今倒不急,静观其变罢了,倘若当真躲不过,也不过是顺其自然,只是走完一世罢了,什么路是我薛绛姝走不得的?我倒不怕。”
宋枕寒倒没好气,直嗔道,“是,你倒不怕,连出了命案的去处你都敢掺和一脚,还有什么可怕的?”
薛绛姝闻言一愣,旋即挑眉,追问道,“姐姐如何知晓此事?”
宋枕寒道,“你忘了大哥也在京兆衙门挂着职?出了什么事,我的消息自然要比你快些。那日大哥回来道是个姑娘发觉,又请住持与监寺,又派人报官,家中还议论了一个晚上,不知是哪一位‘巾帼’,这么大的胆量,却不想那位巾帼正是我的好妹妹。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什么事都敢掺和一脚。”
“既是瞧见了,又怎能坐视不管,否则心中实在难安。”薛绛姝笑问,“当日之事我并未出头,姐姐是如何知道的。”
宋枕寒道,“自然是听五公主的笑谈。当日永定侯府的沈瑶不是也在场么?将此事原原本本说给五公主,那几日在宝华寺小住的贵女除了你与她,便是庆国公府的苏姑娘。沈瑶遇事素来是冷眼旁观,那苏姑娘柔弱胆小,往日里素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出了命案她还嫌避之不及,又怎会冲上前去出风头。也只有你,我一听便知是你,任性妄为。我问你,姨母可知晓你在宝华寺中的所作所为?若是知晓了,你也不怕吓坏了她。”说这话时沉着面色,只怕薛绛姝不认错,便要咬牙切齿。
薛绛姝忙认,连连笑道,“表姐妄言,二舅舅征战数年,母亲也算是半个将门出身,胆量自然大的很,又怎能似你口中所言,柔弱至极。”求饶了好一阵儿,又转过话锋,追问道,“当日撞见了此事后我便再未掺和,也不知后续如何。却是忘了表哥也在京兆衙门任职,若有事询问,这不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姐姐可曾听过表哥回来提起过此事,最后是什么定论。”
宋枕寒垂眸思忖,道,“大体我倒也未曾听兄长细提,只是听说,那枉死的僧人素来贪食酒肉,也是下山讨酒时方才与商贩起的争执,夺他性命的人也是个贪酒的浪荡子,因着一回僧人夺了他先讨的酒,他心中生恨,故而潜上山杀人,方才被你撞见此桩命案。可笑可叹。”
薛绛姝闻言连连皱眉,慧明大师讲经的那一日,她又在假山后认识一人,那人虽也道暂时的定论只是讨酒的争执,但当日二人明明已逐步分析所谓案情,那人也心知肚明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还曾与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她心下放心,还当半月以来,那桩命案必定被妥善处置,为何如今还是这种结果。
她心下担忧,娥眉间也蹙起一个清浅的“川”字,唬得宋枕寒不解,连连唤她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薛绛姝摇头,将那日又与一官差谈论一事隐去,只笑道,“无妨,只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来,有些走神罢了。”
“正因如此,我才叫你安生些,不可多管闲事。这不过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怕你受不住罢了。”宋枕寒轻叹,又将她数落了几句,随后二人失笑,再不提此事。等用过了酒菜,二人下楼,依着薛绛姝的意思,前去京中的奇石斋买了砚台笔纸、又去了胭脂铺子挑了胭脂妆面,大包小包皆由着跟出来的家丁丫鬟提着,满载而归。宋枕寒擅骑射、年纪又长些,比之薛绛姝在女学里习书之外,还有骑射的考核,如今用了膳自然要去武场参加考核,薛绛姝不喜,也不愿跟着他前去凑热闹,只道好容易出来一趟,还是闲逛的好,宋枕寒也不逼她,自是先走,只倚翠紧跟着侍奉。
大周朝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较前朝高了许多,倘若城中街上行走的男子容貌俊美,大街小巷各酒楼茶肆中的女子皆可朝着那男子掷去手帕扇子、或是些小巧精致的小玩意儿,以为自己博得佳缘。
行人匆匆、接踵而至,自然便有许多东西误掷到旁人身上,落于薛绛姝或是倚翠的鬓间,引得主仆二人连连失笑。薛绛姝道,“大抵是我许久未曾出府来了,我竟有些受不住这情势。倘若请几位兄长上街走上一圈儿,只怕是要满载而归了。”
倚翠忙接话道,“不是奴婢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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