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黑影(1/2)

天上的阴云越来越厚，遮挡住钩月与星辰仅存的微弱光芒，雪花又开始簌簌飘落，落在薛宝卷一行人周围的千百雪朵在几杆火把的热炙下化作白白的热气升腾又飞走。

“你们说下面会不会是胡人在作妖？”一名守卫一边走着一边捏着嗓子问身旁的守卫。

守卫没有理他，因为他觉得令人惨叫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下来查看这件事儿都不是一件好差事，如果真如身旁的兄弟所言，那到了城外说不定就是一场恶战，这让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便确保最后活下来的能是自己。

“今儿不是来了几个胡商吗？要真是来了几个胆大包天的胡人，回头咱就去把那几个胡商宰了挂在城门楼子上晒上一冬天。”另一名耳朵比较灵敏的守卫耐不住寂寞，掺和进来。

他停了一晌，转而又将目光瞥向薛宝卷问道：“对了，薛宝卷，你们不是一直看着那几个胡人吗，他们有没有干什么反常的事儿？别再是混进来的内应。”

薛宝卷白了问话的守卫一眼，他叫韩流，因为整日里笑哈哈的，大家都管他叫哈六。

大家都知道他是从京师来的，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别人闲聊时加进去打诨。

他喜欢对别人叨聊京师的花花世界，而且热衷于自己的话题，每每当他插进别人的聊局中，总喜欢把话题带入自己的节奏，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对他讲述的京师奇闻异事倒是兴趣盎然，但是三年来能听的大家都已经听过，他的聊资里再也没有新鲜玩意儿可讲，他的打诨便成了搅局。

不过薛宝卷倒不是因为这个对他抱有成见，而是哈六这个人向来好吃懒做，平日里劈柴、修墙、喂马的事很少能够见到他的人影，倒是去往城门盘查胡人时他总是乐此不疲地跑在最前头。

守卫们经常在私底下都说哈六油的很，别人不敢收的钱，他敢收，别人不敢要的钱，他敢要，因为他在京师里有门路，所以胡人都是到了京师直接把钱送到他家里去了，根本不在黑石堡过手，这样崔茂扬也没法细细盘问。

“怎么着，韩流，这回儿怎么想起来跟着下去而不是躲得远远的了？要知道下去真出了什么危险，你可就没命回去京师花钱了”，薛宝卷冷笑。

“咱是那怕死的人吗？怕死咱也不来黑石堡呀，就凭咱在京师的门路，给安排个巡城的差事还不是绰绰有余，能来黑石堡？还不是为了为国效力！”

“得了吧，你小子还不是看中了胡人那几十包皮子，怕不掺一脚进来没借口捞一把”，黑石堡最老的守卫仲伯开口笑道。

不同于其他从山南海北前来服役的守卫，仲伯原是丰州沃野镇的农户，而黑石堡就在沃野镇以北百里之地。

由于丰州在大青山山南，十几年前胡人犯边时经常到这里烧杀劫掠，仲伯的妻儿都是在那时死在了胡人的刀下。为了给他们报仇，仲伯跟随大军从戎北进，战事结束之后，他又自愿到黑石堡戍守，这一守就是十几年，黑石堡已经变成他这个老光杆的家了。

“仲伯，话不要乱讲”，哈六脸上露出不悦。

“都别吵了，老许，牵马拽门”，粟信虽然不爱管事儿但他也不喜欢争执，急忙支开仲伯道。

薛宝卷跟了出去，他与仲伯一道从城门旁的厩房里拽出四匹马来，又将马套挂在马上。

马套后面接着一根长长的链子，链子的一头是铁制的挂钩，可以与城门上镶嵌的挂环扣在一起。

“把门拉一条能过一个人的缝隙就行，别拉太开”，粟信补充道。

守卫们搬开碗口粗细实铁做的门栓，马套上的挂钩被扣在了门环上，四匹马狂喘着粗气，一起发力将城门的左门拉出一条缝来。

北风打着呼哨瞬间从门缝处吹了进来，熊熊燃烧着的火把立马被风吹得飘摇欲灭，除了风声和时不时传来的挽马的残鸣，此刻城外黑漆漆的一片静寂。

薛宝卷最先从门缝间钻了过去，他从腰间抽出刀来，警戒四周，见没有什么威胁，伸出手来向粟信示意。

城墙上，崔茂扬看着城下一星一星闪出的火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眼下的情形既不像是胡人的做法，也不像是盗匪的路数，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他的心里没底。

他命令城墙上的守卫也进入战备状态，守卫们将弓箭搭在弦上，几张硕大的弩机也跟着瞄向胡商马队的方向。

粟信领着一行人一步一步地向着目标前进，他们围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守卫们一手恒持着刀剑，一手端着火把，目光如炬地向着前方移动，他们的用眼角余光瞄视四周，确定自己没有落位而一直在守备的方位，他们的步履缓慢却很整齐。

一道阴影突然从马队方向窜了出来，速度快的就像是飞出的箭矢一般，奔到众人十几步开外，停了下来。

那东西看起来是人的形状，高大而魁梧，思索间的功夫，在他的身后又不断有黑影闪了出来，两个、三个、五个……

“来者何人？”粟信示意众人停下移动，与黑影隔着十几步远对峙，厉声训问。

黑影没有答话，他们安静地向前滑行，手中握着黑黄相间的锈涔涔的各式武器，刀剑与戈矛。

“别动，再动我们可不客气了”粟信身姿警觉，做出马上就要攻击的样子，身后的守卫们见只有这一支黑影，在粟信的示意下，纷纷横过身来，一字排开地做好战前的准备。

十步、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