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郎君(1/2)
苏颋为他们定的船不似他们来时的一叶扁舟,而是条结实的木船。撑船者是一个哑巴老人,船舱里还有偌大的空间,安置了两铺干净的木床。
船夫驶得又稳又快,只是在他们歇息的稍稍放慢了速度,等到月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船已经静静的靠在了岸边。
月初连忙把李白拽起来,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让您久等了,我们这就下船。”
船夫连连摇头,嘴里含糊不清的咬了些音调,将他们的东西都递给了月初,才缓缓将船撑了出去。
“什么时辰啊……困……”李白把月初手里的行李一把拎过来,颀长的身子懒懒靠在一棵树上,眼睛连睁开都不舍得。
月初无言盯了他一会,果断就地取材——到江边捧了一手水,直直泼到他脸上。
“喂!”李白瞬间睁开了眼,长眉委屈地蹙起来,“你也太狠了!”
月初不去看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面无表情:“带路,上山。”
李白晃了晃头,几条湿淋淋的鬓发垂头丧气的落在眼前,他叹了口气,认命的站直了身,把行李往剑鞘上一挑,担在肩头,一手抓着月初的皓腕,拖长音调:“往—这—走——”
还是那条在翠竹掩映中交错的小道,抬首望见山门,月初一时间有种归家的错觉。
直到她看见倚在门边,抱着佩剑的裴旻,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若是她娘也能在这里等着自己,简直人生圆满。
月初鼻尖一酸,抬手搓了搓眼睛。
裴旻肩上停了那只嫩黄色的信鸟,自从收到来信,他便来到山门处等着,站了一宿。现在看见他们两人平安回来,嘴角不经意勾了几分轻松。
他暗道:绝不能再放月初下山了,就算行影门再跑到山上捣乱也绝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大不了时时护着她,也省的自己担惊受怕。
李白把行李挑在鞘尾,吊儿郎当地走上前:“师父,蛊毒解了,不过还要闭关三年,你那件冰室给不给我?”
裴旻将月初的行李接了过来:“随你。自己去。”
“痛快!我准备一周,七日后就闭关了。”李白冲月初眨眨眼睛,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给这对父女留了一片清净。
“咳,师父。”月初捏了捏衣角,轻声道:“我回来了。”
“为什么不唤我爹?”裴旻皱着眉问。
月初无奈道:“爹……路上的事,李白都和你说了吧?”
裴旻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扯谎:“没有,你可以与我细细说。”
月初笑了笑:“那我等下再和你说。爹,我想到医谷去……”
“什么——为何!?”
裴旻没等她回答,急迫道:“不行!”
“爹,我想有个一技之长,而且我对医术有些研究。我与医谷医圣约好了,十日后便再回到那里去。”月初不紧不慢,徐徐道来。
“可外面不安全!”裴旻根本不放心,“想学医术,可以留在山上,过些日子请许老来教你。若你愿意,我还能教你武艺,好歹可以防身。”
月初苦笑道:“爹,武艺都是从小练起的,我这个年纪,学武合适吗?况且我与医谷有约在先,医谷隐世难寻,我在里面很安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爹是想将我关在戴山上么?”
裴旻觉得很伤脑筋——自己女儿打不得骂不得关不得,只能顺着护着。
可这能顺吗?女儿都要跑了!上次跟着李白那混账小子跑了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想一个人出去!
刚刚还想着一定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现在可倒好!
裴旻心里天人交战,面上还得不动声色地劝道:“爹不是这个意思……唉,算了算了,先去歇着吧,房间还是原来那里,都叫人打理过了。”
月初低眉顺眼地点点头,眼角微微弯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上前接过了自己的行李。
走出不远,她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忽然回首一看。
裴旻正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冷不丁与她眼神一撞,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奇异的尴尬来,感觉自己这行为又做作又娘气——
明明是自己女儿,想让她留着陪自己说话就直说。要想让她回去歇着,瞅着她背影看又算怎么回事。
兵马大将军大事不妙地觉着,自己莫不是染上了那些风骚诗人伤春悲秋的调调?为人处世怎么都拐弯抹角起来?
于是他愤然将这些账往舞文弄墨的徒弟李白身上一股脑算下去,眼神轻飘飘的转开,慌不择路的抱着剑溜了。
月初看着自家爹爹落荒而逃的身影,心里暗笑道:当爹的都是这样么?关心子女的样子,都得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看见这点温情。
仿佛要让别人把自己当成山一样的沉默难及,再找个灰不溜秋的角落对着空气唉声叹气——爹爱你啊,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月初想起些关于外公与母亲的往事,可他们一个去世了,一个与自己隔了千年光阴,想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会让心情无端多几分伤感罢了。
她回到房间,靠在那张熟悉躺椅上,将行李扔到一边,嘴里叼了根紫毫,平静地想着心事。
月初看着性子沉稳,嘴上闷。其实认真分算来也就是个毛没长齐的孩子,尚未及笄。反正此刻四下无人,没谁能教育批评她的仪态是否端方,干脆怎么舒服顺心怎么来。
月初往桌上翘了一只脚,觉得另一只脚晃得难受,干脆把两脚都挂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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