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巡抚(1/5)
“士诚旧臣,究竟与我不能同心。”洪继勋在后堂见到邓舍,劈头第一句话便如此说道。邓舍愕然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洪继勋说道:“刘福通女若来海东,对我海东或许会有些好处不假,然而,确实弊大于利。这其中的道理,不必臣多讲,想必主公其实也早已心中有数。姬宗周、章渝,皆非庸人,难道他们就看不出来么?却一力建议主公答应安丰的‘赐婚’,接纳刘福通之女,立以为妃。所为者何?以臣看来,无非希图以此来引进外力,以固其权势。其心可诛!”
邓舍笑道:“先生此言,未免过矣。适才议事,本即为畅所欲言。姬、章二公虽与先生见解不同,大约也是因个人看待问题的出点不一,因此而有些争论,也是纯属寻常。不值得大惊小怪。”
“主公糊涂!”
“怎么说?”
“想那章渝,本为田家烈党人。当主公军围益都的时候,他主动请缨,登临城墙,痛骂主公。侮辱之声,三军皆闻。主公虽然宽容,既往不咎,依旧给他以原职,不但给原职,且有加封。但是,他岂会不心中忧惧?
“再想那姬宗周,原为士诚股肱。并且,又在毛贵未入山东之前,他便已为官益都。先蒙元、继毛贵、又士诚,先后事两朝,历三主。不但不倒,官儿还越做越大。加上主公,已经是他的第四位君主。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五代之冯道是也。
“主公评价他说:‘明智有余,不可假以雄职。’甚矣!至矣!主公真的是有识人之明。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一心所要的,他一心想保的,无非个人之得失。至于主公之利益、海东之前途,又岂会是他所考虑的?
“为了个人的得失,他可以朝入颜公门,夜入臣之府,不顾廉耻至此!又为了个人的得失,他丝毫不顾海东之利,执意请求主公纳刘福通之女为妃,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以臣看来,这才是‘纯属寻常’。”
邓舍默然。
姬宗周、章渝非是海东嫡系,虽一向来,邓舍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客气中却透露出见外。正如洪继勋所言,此两人皆非庸才,沉浮宦海多少年,又在乱世,难免敏感,对此岂会不有所察觉?
既有察觉,少不了便有想法。
洪继勋说姬宗周,“朝入颜公门,夜入臣之府”。姬宗周岂会不知,洪继勋与颜之希虽谈不上水火不容,却也是面和心不合,格格不入的?须知,坚决反对立颜淑容为妃的,正是洪继勋。他却偏偏摆出一副俨然出事外,左右逢源,两不得罪的架势,还不为的就是以后做打算?两边都不得罪,不管日后谁得了势,料来也都不会为难他。
朝中有人好做官。未雨绸缪。在朝堂中寻找到一个强援,好以为靠山。
奈何,颜之希虽为圣人苗裔,为人却不古板,很有点圆滑的意思;而洪继勋,则更不必说,自恃才高,卓然不群。尽管他两人在表面上对姬宗周的态度不一,底子里却是完全相同。有笼络,有敷衍,有笑语相见,有言谈甚欢,同时却也有一层隔阂始终不能透破。
姬宗周容貌端正,威仪进止,往朝堂上一站,也是仪表堂堂,望之不俗。用老百姓的话来讲,是一个很有“官威”的人。但他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却实在与他的外表截然不同。
洪继勋说的不错,他先后事两朝,历三主,所为者何?远的不说,只说最近,当初要不是他偷开了清州的城门,王士诚也不会兵败的如此之快,并终导致落得一个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的下场。他肯这么做,还不为的就是个人之得失!个人之权势!若不为权势,何不做个忠臣?
罗官奴乃双城勋旧之女,颜淑容是益都新贵之后。姬宗周自知没有资格去参与这其中的立妃之争。所以,选择了高高挂起,两不得罪的对策。
但也许是受了前阵子被邓舍斥责的影响,又或许是受了邓舍一言之下,刘果即被远贬至海东的影响,更有可能,则是因为受到了邓舍只肯给他高职,却从来不肯给他以实权的刺激。当然,也或者还有洪继勋、颜之希始终对他不冷不热的原因。惶恐、彷徨、不安。
便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说了安丰有意“赐婚”邓舍。他有些想法,想搞些小动作出来,也的确毫不奇怪。若能促使邓舍接受赐婚,他是不是就能通过刘福通之女,搭上安丰、搭上刘福通的桥呢?
再借助刘福通的影响,来巩固他在益都的权势。
他不是不知,安丰名存实亡,要论实力,早已远不及海东。他也不是不知,一旦引了刘福通的势力来入益都,必然会对海东的稳定造成不好的影响。至少,从此以后,邓舍免不了会有些束手束脚。
但是,在个人的权势日渐受到威胁,在个人的地位也越来越不稳当的危机关头,他狗急跳墙,出此之策,似乎也能说的通。
再考究他与章渝在先前议事上的表现。先用章渝来打头阵,试探邓舍的心意。邓舍不表态,然后他再出头。出头也就罢了,所说的话里,还处处给自己留下余地。甚么“此是为主公家事”,好像他本来不想言似的。随之,一见风头不妙,马上闭口不言。
邓舍越琢磨,越觉得洪继勋言之有理。
洪继勋纵然有种种不是,有两个好处。其一,忠心耿耿。其二,没那么多心机,或而言之,他不屑隐瞒。事无不可对人言。除了试图拉拢刘果等人之外,从来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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