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宴中(1/3)
邓舍的第三杯酒,不敬文华国,却敬洪继勋。≥≦
这个举动,不但出乎了姬宗周、颜之希等人的意料,更也叫洪继勋没有想到。本来很安静的堂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姬宗周不动声色地瞟了洪继勋一眼,见烛光跳跃,映在他的脸上,阴影与光亮变幻交错。
洪继勋没有接邓舍手中的酒杯,他把自己的杯子端起,朗声说道:“坚守益都的功劳,臣不敢领。
“当察罕之来时,其势也汹汹,山东震动、益都惊恐。要没有主公身处险地而镇定自如,临危不惧且指挥如意,即便有十个臣,怕也难挡察罕一击。论此战之功,臣岂敢与主公相提并论?又且,益都此战,臣不过出了三两的计谋,要论败敌取胜,临阵杀人,却还全是诸将的功劳。守益都的功劳,臣不敢领。这一杯酒,臣愿敬与主公,并及诸将。”
“先生何必多辞?
“昔日,汉高定鼎,封赏功臣,以张良万户,萧何八千户,其虽文臣,功皆居诸将之。诸将都很不满,自以为披坚执锐、攻城略地、劳苦异常,偏为何功居张、萧之下?张良倒也罢了,可算运筹帷幄;萧何又有何功?竟能为功臣之!乃寻汉高说理。汉高又言道:
“‘诸君知猎乎?知猎狗乎?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踪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踪指示,功人也。’
“今以我海东论之,今以此战论之,则先生临机决策、决胜千里,可谓我之子房。姚公镇海东,保我之后方,供给馈饷,不绝于道,可谓我之萧何。文平章连数万之军,大败察罕,全我齐境,可谓我之韩信。你们三个人,是为此战的‘功人’。至于赵、佟、张、刘、李、毕、杨、郭诸将,‘能得走兽’,虽立些功劳,‘功狗’罢了。
“这杯酒,非先生饮不可。
“又,自永平起兵以来,先生与我相助大矣!人皆见之。如果没有先生献上双城的地图,则我无辽东。如果没有先生献上平定高丽的计策,则我无海东。这一次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先生坚持固守益都的谏言,则我也不会保有齐地。先生之功大矣!先生之功全矣!海东谁能相比?
“因此,这杯酒,不止为敬先生此战的功劳,更为敬先生一直以来的功高劳苦!”邓舍话语诚挚,情深意切,说完了,又转过身,问堂上诸人,道,“诸君,你们来说,这杯酒,洪先生该不该喝?”
数十人的堂上,又从窃窃私语、转入安静无声。赵过先出席,跪拜地上,将酒杯高举过头,说道:“诚如主公所言,洪先生功高过人,此杯酒,非先生饮不可!下官斗胆,愿与主公共劝,请先生饮。”
文华国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往邓舍与洪继勋的面上看了又看,也不知心中在想些甚么,也随即跟着跨步出位。
他不比赵过,官职与洪继勋相差不大,算是平级,因此没有跪拜,只走到洪继勋面前,也是把酒杯端起,伸手拍了拍洪继勋的肩膀,大笑道:“洪先生,俺也斗胆,与主公共劝。就请你把这杯酒喝了吧!”
他们两个一带头,文如姬宗周、颜之希、章渝、罗李郎,武如张歹儿、邓承志、郭从龙,也纷纷都是或者端酒,或者跪拜,皆高声说道:“臣等亦然斗胆,愿与主公共劝,请先生饮!”
偌大一个堂上,跪倒一片,只邓舍、洪继勋、文华国寥寥数人站立其中,犹如鹤立鸡群。红烛高烧,堂外夜色渐深。有风从北而来,卷动竹林、梅树,时有幽香袭入,连带寒意冷冽,刺骨冰凉。
刘果坐的位子,距离堂门不是太远,他穿的也不甚厚,被风一吹,险些打出个冷颤。不过身上虽冷,他心中却是欢喜,跪在地上,想道:“知道主公看重洪先生。却不料,竟看重到这等的程度!”
邓舍面带笑容,看也不看跪下的众人,只注视洪继勋。洪继勋默然片刻,端起酒,说道:“既如此,主公厚爱,臣虽惶恐,不敢再让。”一饮而尽。
“哈哈!”
邓舍也陪着把杯中酒饮下,右手拿着酒杯,左手往下一甩,倒抓住了袍袖,向诸臣示意,说道:“先生杯酒既饮,诸君,起来吧。……,三杯酒罢,夜宴开始!”吩咐管事,“教堂下的歌舞唱起来、跳起来!……,诸位,这些歌姬舞女,可都是原先专从高丽带来的。统统经过精心的调教,技艺非凡!寒冬过后,必有阳春。此战中,大家都辛苦了。今夜,不醉不散!”
乐声起,歌舞作。诸人皆起身归席,轰然应诺。
邓舍拉住洪继勋的手,笑道:“今夜不醉不散,可不只是说诸将,先生也要如此!……,刚才只敬了先生,没顾上别人。两个月的鏖战,不分文武,都很辛苦。来,来,先生与文平章一起且陪我,再去与诸公敬酒!”
不等洪继勋答话,他把酒杯交给侍女,一手扯了洪继勋,一手扯了文华国,先来到左边席位,给诸将端酒。文华国之下,头一个就是赵过。
邓舍与他不必多说些什么,只教酒杯斟满,连着敬了两杯,笑道:“好事成双。阿过,你守华山,与王保保激战月余,以少敌众,力保防线不失,避免了王保保与察罕连军一处,对我益都功莫大焉。
“……,长白山一战,见战不利,又敢于果断决策,间道撤军,提前与文平章会师,不但保全了我数千百战余生的精锐不致覆灭,更又壮大了援军的声势,一方面使得长白山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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