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蛙(2/3)
行将自己的一条命送在弥山便是。有约必践是掌门的风骨,独自赴死是掌门的觉悟。
钱律平时吊儿郎当,没有半分掌门的样子,此刻却成了真正的一派之主,仿佛这漆黑的夜幕坍塌下来,他也能独自顶住。他大步流星的走着,心中将泰迪神功默想了几遍。
山路泥泞不堪,空气中散着泥土的腥味,怪鸟在暴雨中飞得畅快,盘旋在幽深的天边。钱律轻声默念:“姑获,姑获,见之大祸。这姑获鸟又现,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那巨大的怪鸟仿佛听到了钱律的絮叨,边打着旋边向钱律飞去,在他的头上盘旋一阵,突然俯冲向他下去。钱律这下终于看清了,那怪鸟竟长着一颗女子的头,留着长长的头发。钱律骇得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那怪鸟一扑不中,尖叫着又朝天边飞去。
钱律不知为何这怪鸟如此容易的就放过了自己,不过他一向运气都是这么好。他将裤子上的泥浆拍了拍,裤子没干净多少,手却又脏了。他喃喃的骂了几句,又大踏步的前行。
山势渐高,钱律已经能隐约看见娑婆派的大殿高墙。他忽然感到一阵恐慌,他知道此行极是凶险,离山巅进一步,便是离鬼门关进了一步。突然山道上传来一阵车轮滚动之声,钱律心中一喜,疑心是阳炎众人追来相帮。他仍是不愿连累他们,于是向山道旁的树林一钻,躲了起来。车轮之声渐渐逼近,钱律从树叶的缝隙中朝外看去。他见到一辆巨大的马车摇晃着赶来,速度也不算快。那马车甚是怪异,拖拉它的并非高头大马,而是一只和马差不多大的青蛙。
钱律疑心是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被暴雨打湿的眼皮。
那巨大的青蛙在地上匍匐爬行,遇到突起的石块便奋力一跃,凌空跃过。那马车被它如此拖拉,轮轴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几乎要散了架。
钱律心想:“这一切肯定是假的,我最近实在太累了,出现了幻觉,待我闭上眼睛,一切就会过去了。”
马车上赶车的是一个矮小的车夫,他一扯缰绳便把那拉车的大青蛙硬生生止住,随即一跃而下,抡起长鞭在青蛙身上狠狠抽了几鞭。他用尖利的声音骂道:“你个死畜生,好好给我爬着便是,跃起来作什么?颠死本仙了。我让你跃起,我让你跃起!”说着又噼噼啪啪抽了它好几鞭。
车夫的身材还没有那大青蛙趴着高,却仍是颐指气使地对它又打又骂。那青蛙也不恼怒,只是逆来顺受,呆呆的趴着,仿佛是一口古庙大钟。
钱律虽然满腹疑惑,但那只大青蛙被如此虐待,让他颇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打算出面阻止。哪知他突然感到一阵麻痹,身体几乎不能动弹分毫。他如遭梦魇,心中不由得大骇:“我怎的一动都不能动了?难道我的好运气这便要用完了么?”
那矮小车夫尤未泄愤,向那大青蛙又狠踢几脚,钱律终于看清楚了那车夫的脸面,吓得差点脱口惊叫。
钱律堂堂阳炎之主,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但这矮小车夫生得实在是怪异,钱律只看了他一眼,便冷汗直流。原来那车夫竟生着一个老鼠的脑袋,毛茸茸的,露出一付尖牙。
钱律定了定神,心想:“我以前见过雪山派的猫婆,回家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但那猫婆哪有这个车夫恐怖?猫婆不过是脸长得丑陋,但这车夫简直就是一只大老鼠直立起来一般……”,他又恐惧又好奇,想知道那车夫到底是人还是鼠,他向车夫的臀部望去,看到那儿果然长着一条又细又长的无毛尾巴。那尾巴粉嫩粉嫩的,像是一条刚钻出土的蚯蚓。钱律再一看,发现车夫拿在手上的皮鞭原来正是它自己的尾巴前端,正一鞭一鞭抽在那青蛙的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亏它想的出。
钱律发现那青蛙也大是不凡,除了身形巨大如牛马一般外,它的头脸也并非寻常蛙类双目突出阔嘴长舌的样子。而是尖牙利嘴,威风凛凛,有点像鳄类甚至有几分像壁画上的蛟龙。
钱律心想:“如今我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若是陈空或者巫医在此,定能认出这龙头巨蛙的来头。哼哼,不过我也很棒,取的名字可以算一流了。比如龙头巨蛙,又雅又贴切。比如玉面贵公子,也很符合我自己的形象。”钱律想着想着,便要拿照相机拍下这一对怪物,哪知身体仍一动都不能动。
“唉,我说鼠夫子啊,你别尽找蟇怪的麻烦。不就是去年夏天它吃了你夫人么?怎的还念念不忘呢?”马车内传来一阵从容的说话声,钱律觉得颇为耳熟。那鼠夫子似乎对说话之人颇为忌惮,当下不发一言,退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内说话之人又道:“这次虽然把九千坊你给救了回来,但你的势力几乎全军覆没,这可如何是好?”那位九千坊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那人忽然笑道:“是了,我忘了,你原是不会口吐人言的,哈哈,不过我估摸着任盟主这次的计划要推迟了。我们就是因为小瞧了他们,因此才出师未捷。”
钱律满腹疑惑,马车却又开始缓缓行驶起来,他竭力向马车的窗户内看去,不肯就此错过。里面似乎坐满了人,似乎又不是,随着车轮的滚动声,马车渐渐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
钱律惊得张大了嘴,这才发现全身已经能自如的活动。他疑心之前所见皆是幻象,连忙从树丛中钻出,却见两行车轮的印迹在山路上延伸,夹着着那只龙头巨蛙的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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