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03)水流不尽青山影(1/2)
方正同道,“董余大人今日已经跟着慧恒师傅去了重华山,董大人身边的亲信,也都被董大人带了去。此时王府里都是我们方家的人守着,至于蓉城的局面,我们虽然控制住了王府,府里的人暂时没有大碍,可是大公子的人,却仍然把持着城关各处,一时之间人力不足,我们爷不敢妄动,唯恐兵力外调,让王府的守卫空虚,又将里头的人陷入险境。”
此时船已行出桃源川,怀慕直指远处浮现出的重华山道,“既然他还把持着蓉城上下,我姑且让他三分,不用进蓉城王府给他添乱了了,咱们直接去重华寺,直捣他的巢穴就是。”方正同道,“微臣还有既分的顾虑,前些日子大公子动手的时候,取了王爷的兵符,把王爷麾下蓉城的守军,都以抵御外敌的名义,尽数调到了城外修筑工事。我听人说,当夜就借着劳军,在水里下了毒,可怜那些人都是王爷的心腹之人,见了王爷片刻不离身的虎符,也就都不疑有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大哥那一边的将士,都跟着世子在西北,我手里虽然也剩了些人,却也只是颖城军队的一部分而已,比之大公子孤注一掷的势力,未必就能有全面的胜算。此时我们虽然控制了王府,也只是趁着他们不备动的手,兵力也在这一役里损耗了许多。虽然还能保全些日子,却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世子南归,带回来的人也不多,就算我们在重华寺里救了太妃和王爷,甚至于是拿住了大公子,蓉城的局面,也未必就能稳住。到时候再生出什么乱子,寺里和王府两下里,咱们未必就能周全,更不用说控制蓉城,清除乱党欲孽了。”
怀慕笑道,“姑父不用担心,我自然也计较。且不说我身边的,都是精锐之师。此时仲平已经带着足够的人,从敦煌沿西路南下了。等我们这一边尘埃落定,他也就能到蓉城接应了。等他的大军一到,就大哥那一点可怜力量,转眼也就烟消云散了。我轻装简从而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桃源川狭窄,大批人马经过颇有不便,更有可能被人沿岸夹击尽数歼灭。而西部山区却广阔复杂,纵然是大批军队星夜前进,也不容易叫人发觉围攻。如此两下里夹击,岂不更叫他无处可逃?”
方正同低头道,“世子安排周密,微臣佩服。”却见怀慕笑道,“姑父是将军,行军布阵,战场杀敌,我自问比不上姑父。只是姑父要明白,我或者不是最好的将军,却是一个王者。”方正同被怀慕言语里的傲意和隐约的寒冷所惊,几乎不敢抬头去瞧,只低头应了一声是。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刚逾弱冠的孩子,就已经承继了家族骨子里流淌的霸气,智慧,或者说是阴谋。这个家族一直都是如此,从上官启,到上官怀思,上官怀慕,甚至于怀蓉和怀蕊,更不用说那些逝去的王者。就连自己枕边,笑语如珠始终如少女般明艳的妻子,在这样的时刻,也为她自己和整个方氏家族,做出了选择,并且毫不迟疑地为这选择付出血的代价。
重华寺后的禅房里,只点着一盏如豆的灯。暗夜沉沉,连月也未出。怀蓉独自坐在灯前,随意翻着手边的佛经。都是有年头的经卷了,纸页泛黄发脆而干燥,手指翻阅的时候发出如枯叶一样的沙沙声响。怀蓉随手翻着,眼睛却并没有落在上头。偶然瞥见一字一句,却都是极为熟悉的。究竟是看了这么些年,一字一句地,哪怕都是漫不经心地读,也渐渐渗进了心里,渐渐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不单单是在别人眼里如此,哪怕自己并不愿承认,这熟悉也已经如影随形了。那些经卷,有的是重华寺里留下来的珍品,甚至于是珍品孤本,有些只剩下残卷。有的是封太妃的手迹,更多的,是自己在这些年里一字一句誊下的。
怀蓉最后瞧了那些最熟悉的字迹一眼,伸手便放进了手边的火盆里头。初夏的天气原本也用不上火盆,这还是取了净面的铜盆过来充数的。这几日,禅房里连一根完整的灯烛也没有,只有一盏昏黄油灯,和一罐子的松油。怀蓉拿了贴身的一件棉布衣裳贴着油灯点燃了,丢进盆里,借着那燃起的一把火焰,将满屋子的佛经都慢慢点燃。佛经的纸页薄而脆,一点就呼地一声燃起了。一本两本的,转瞬间就灰飞烟灭,几十卷堆积地多了,倒慢慢压住了。只是从间隙里偶然冒出一线火光来,冲起数尺的光焰来,忽然就照亮了幽暗的斗室。
怀蓉漫不经心地挑出一卷最后的,点燃了拿在手上,站起身来擎着,慢慢走到禅房四壁,将悬着的帷帐和架子上剩下的那些书籍都点着了。星星点点的火,渐渐地蔓延到了整个屋子,烧的透亮,慢慢地向怀蓉所在的地方逼近过来。怀蓉见火焰沿着帷幕书架一路攀升,抬头看着房梁,似乎也已经慢慢烧了起来。瞧着情形差不多了,若再迟得片刻,只怕自己真要葬身在这里了。怀蓉最后看了这个屋子一眼,便转身走到了外头院子里,却也并不逃出院子去,只立在那一架蔷薇跟前,默默地注视着正在渐渐变成火窟的禅室。这几日晴朗,禅房又多用重华寺后山多有的松木,那火焰蔓延地极快,迅速地沿着廊子往封氏所居的正堂和佛堂烧过去。
眼见那火已经几乎又要绕着一圈,怀蓉却丝毫不见惊慌的样子,只忽然喃喃道,“倒是可惜了,佛堂里头还有一卷经文,是灵光大师当年亲手写下的偈子,那笔法倒是极好的,也来不及取出来了。”正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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