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6)吹箫月下曾相待(1/2)
柳芳和听到此处,也是无话可说,只默默走过去给怀蓉掖了掖被角,心思却是飘得远了。王爷和自己初见的样子,自己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时候他初初登上王位,正是少年英姿勃发的时候。那一日在自己府上来找自己的兄长说话,不留心就在花园子里遇上了自己姊妹。那时候自己还不满十岁,还是小孩子,只躲在姐姐的裙子后头不敢说话儿,只偷偷地看着他。在那时候的自己眼中,他和自己的几个哥哥都不一样,那种气质不同于寻常将门的英气,更多了一种深沉的王者之气,当时她自然不懂得这几个字,后来听见姐姐说起,才隐约知道自己感受到的那种压力和吸引力是什么。后来这个年轻的王爷便常来自己家里,有时候找大哥,有时候找二哥,有时候找父亲,只是每一次都会正巧在姐姐面前出现,说上些话。后来熟稔了些,姐姐有时也会在他来家中拜访的时候出去见他,都是世交,也没有那许多规矩,只是姐姐每次都要把自己也带上,防着旁人有闲话。
自己一开始自然是非常愿意去的,虽然每一次都躲在后头。到底是为什么想去瞧他呢?或者是因为他长的俊俏,叫她想起来前几日偷偷毒的白石郎曲里头的一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然而后来有一日,她就突然不愿去了,她那一日忽然发现姐姐背着父兄偷偷给年轻的王爷递了一卷书,自己踮起脚悄悄儿看了一眼,却正是自己日日在心里念叨的这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然而白石郎君世无其二,她在那一日也发现,世无其二的郎君,眼中也只有一个人罢了。
既然这样,她还要和姐姐一起去看他做什么呢?自己的一切,都是姐姐给的,姐姐的一切都比自己更好,连这一句诗,也是姐姐教了自己,自己才明白的。虽然家里不反对自己姐妹读书,这些书家里头却并不是十分愿意叫她们姐妹读的,说是容易移了性情。只是姐姐每每央告了哥哥们,总是偷偷带进来,再偷偷儿和自己看,哥哥们虽然惧怕父母家规,却总是拗不过姐姐。姐姐那样的女子,世间哪有人能回绝得了呢?自己所知所学,又有哪一样不是姐姐所教的呢。自己不懂的,都细细地告诉了自己。自己又怎么能和姐姐争竞什么呢?就算自己有这样的心,也没有这样的能力。自己还是个孩子,姐姐却已经是见识卓越、容颜绝美的世外仙姝了。他的眼中,也从来没有瞧见过自己。
后来的事情就和自己预料的一般,姐姐嫁给了王爷,举行了被西疆上下称颂的婚礼,曲折回环的燕婉桥,日月高悬的朝晖台,鸾凤齐鸣的鸾凤阁,姐姐和王爷的婚姻,就像诗文中一样的完满,凤凰于飞,和鸣铿锵。后来自己也曾如王府去看姐姐,总是温婉微笑,和闺中谈吐慷慨的女子迥然不同,唯一的牵挂便只有王爷和怀中的小外甥。虽然王爷并没有真的眼中永远只瞧见她一个,他有了云侧妃和大公子,也有了董姨娘和郑姨娘,可是待姐姐总是不同的。自己只觉得羡慕,却并没有什么不满和记恨,这一切本来就该是姐姐的,神仙眷侣般的一对璧人,自己有什么话好说呢?只是不知不觉,自己的青春也就耽误了去。
只到大厦忽倾,自己的一切亲人都在一夕之间离去,连姐姐也缠绵病榻不能见自己,是他安顿了自己,叫了人来照顾宽解自己,心里不由得更是感激。那时候自己已经早到了适嫁的年岁,却再也绝口不提婚事,只想着一世独居,给自己的亲人、姐姐、姐夫和外甥祝祷平安就是了。只是那时候又常常想起那一句诗,却无端端又多了一句,开门白水,侧近桥梁,小姑所居,独处无郎。自己以为这一生就是如此了,却又过了几年,姐姐病逝了,他忽然对自己提亲,要娶自己做续弦,只说是柳家无人,应允了姐姐要照拂自己一生的。此时家中已经没有任何人做主,自己本来不想答应,明知道他的心里只有姐姐,明知道他娶自己只因为自己是柳芳宜的妹妹,却鬼使神差地应了。
其实自己心里头一直有一个隐秘的想法,若不是姐姐,他本来就该是自己的。只是自己如今嫁过去,总觉得是偷了姐姐的一般。世人眼中也都是如此吧,只知王爷对先王妃的一片深情,不愿叫别家女子做正妃,又顾念着世子无人教养,才叫自己做了续弦。就算是如此,自己也觉得满足了。这些年不嫁,或者心里总有些隐约的期待吧?如今一朝成了真,只觉得恍如做梦一般。
婚后的日子和自己想的却有些不同,自己知道他是忘不了姐姐的,只是每每在他看着自己的眼光之中,仍旧看出古怪的情绪。似乎不止是怀念和爱慕,总是带着几分的悲凉和愧疚一般。自己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活着是他无力安抚姐姐失去亲人的伤心,也没能医好她的病,一朝别离,觉得愧疚罢了。每次看见他用那种眼神瞧着自己,总觉得悲伤怜惜。王爷待自己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只是每月里总有那几日在自己这里留着,外头的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待自己也算尊重。姐姐的儿子怀慕自然是交给自己抚养,叫自己母妃,只是看那个孩子的眼神,却也是充满这矛盾的情绪,就和王爷一般。终于有一日,自己私底下叫了童嬷嬷来细问,才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自己也曾问童嬷嬷,为何时到今日才告诉自己,童嬷嬷只道,世子说若是叫自己知道了,只怕这一生也是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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