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羁绊(2/3)

“你不会跟他在一起数日，”瘦竹竿忽然挺直了脊背，一副戒备的模样，“就觉得他是个好人了吧？”/p

古逐月不置可否，只低下头啃手里这块虽然烤过但依然铁硬的面饼。/p

“胡勒与我们交战数年的日子里，”瘦竹竿说，“没少杀靖和的人，听说通天河源地被血染红后的数月，下游的河水都是红的。”/p

“那都是我们靖和的男子汉啊。”/p

“胡勒不也死了很多人吗？”古逐月在心里默默回答。/p

“我们不计前嫌，在十六年前的大旱灾之际，“谁知道长门先生一去不回，是不是泊川人搞的鬼。”/p

瘦竹竿没说话，但小眼睛的话，古逐月看得出来，他也是这么想的。/p

“还传出谣言说镜尊位滥杀无辜……”小眼睛啃着饼咕咕哝哝地说话。/p

“那跟尉迟醒也没什么关系吧？”古逐月说，“那时候尉迟醒不是刚出生吗？”/p

“他不生在泊川就不关他的事。”瘦竹竿扯下一口饼来咀嚼着，一边说道，“他是泊川人，就跟泊川人做的所有事脱不开关系。”/p

古逐月把他的话在脑子里一遍一遍想着，他的字句都很简单。最简单的道理，最简单的爱恨，恰好就是这世间大多数人对于尉迟醒的看法。/p

短短一瞬间，古逐月竟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如果不认识尉迟醒，是不是也会跟其他人一样，对一个从不认识的带着莫名的恨意。/p

后来辗转多年，古逐月无意之间想起时，突然发觉尉迟醒之所以是尉迟醒，大概就是因为他的志向从来都与国别爱恨无关。大多数人耿耿于怀的事情，他从未放在眼里过。/p

天下大事往来间，权谋者的心胸与眼界，是和寻常人不同的。/p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小眼睛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他摆了摆手，“你就要被流放到荒僻的放州去了，北蛮子远得在天边一样，多说无益，多说无益……”/p

“等等！”古逐月打断了他的话，挺直了脊梁，仿佛侧耳在听着什么，“你们别说话。”/p

是风声。/p

风从天穹而起，自西北而来，扫荡过森林草原和荒漠。古逐月甚至能听到风中的每一粒沙石是如何抖动的，听到风中的每一片落叶是如何飞舞的。/p

以及，沙石与落叶，是如何撞击到锋利的金属上的。/p

“有马蹄声。”古逐月站了起来。/p

他觉得很奇怪，耳朵里的世界仿佛比眼前的世界更加准确细微了很多，他甚至感觉闭上眼，才能看到这个世界。/p

三千人，古逐月听到的马蹄声很慌乱。/p

不！不止，应该是五千人！有人落后了，所以他们受伤了。/p

血肉之躯从马背上突然落下，与地面的石块断枝相撞，弥漫的鲜血唤醒了捕杀者的嗜血性，他们的眼眸里亮起了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光。/p

“哪里有？”小眼睛趴了下去，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他虽然从军不久，但基本的知识也学了不少。他贴在地面上都没听到的马蹄声，这个即将被流放的人，站着凭空说听到了。/p

古逐月转身，闭着眼面向着来时的方向：“在这边，很多人。”/p

很多人，很多人在交战，不，甚至不能说是交战。/p

是很多人正在被捕杀，短短片刻，又有很多人落马了。有什么东西咬住了马腿，马匹跪倒，人也从马背上栽了下来。锋利的牙齿撕扯着骨肉，鲜血让优势的一方更加兴奋，也让被追赶的一方更加心惊胆战。/p

“池将军！快走！”一个男人的声音嘶吼着，下一刻，他的喉咙就被尖利的牙齿洞穿了。/p

血液喷张，飞溅到了凶兽的眼睛上，它眨了眨眼，血色之下的瞳孔让人更生胆寒。/p

古逐月慌忙睁开眼，那是狼，它在看自己。/p

冷汗从他的额角淌下来，脚下铁镣铐的牵扯感让他回过神来，古逐月转头看着瘦竹竿。/p

铁链的另一头在瘦竹竿的手里拽着，这是他第一次对古逐月露出这种防备的表情：“你要干什么？”/p

被狼盯着的压迫感在他恢复神智的瞬间消散，古逐月放松地呼了口气：“那边有人正向着我们过来，是一支军队。”/p

“你怎么知道？”小眼睛并不是很相信他。/p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听见，”古逐月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铁链哗哗作响着，“但我就是听得一清二楚。”/p

从坍塌的地宫里出来后，古逐月总觉得自己身上哪里变得不一样了。/p

仿佛一夜之前，他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奴，而是一个训练了很多年的武士。身上的筋骨经过了经年累月的淬炼，大脑和神经也变得十分敏感灵活。/p

就像是天生的战士。/p

司南的柄指着古逐月说的方向，小眼睛和瘦竹竿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古逐月。/p

那是来时的方向，在那片山前的平原上，驻扎着靖和和靖和盟国的帐篷，年轻的的贵族们在那里饮酒作乐，将士们在外围拄着长枪守护他们。/p

“不管不管，”瘦竹竿想起来了自己的任务，“我们就是要把你往南方押送而已，后面多少金吾卫飞羽军，就算打起来也不关我们的事。”/p

小眼睛点了点头：“对，山高皇帝远，我们管不……”/p

“来了。”小眼睛的话还没说完，古逐月就打断了他。/p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