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陨落(2/3)

她还没来得及看看她的弟弟，就听说靖和的使臣要带走他。尉迟夜坐在帐篷里，看着被自己捧在手心的一碗清水。/p

这是她弟弟换来的。/p

尉迟夜皱眉看着水，心里很想把它打翻，但一想到那个白得像瓷器的弟弟，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p

她仰起头，把一碗水全都灌进了嘴里，小小的腮帮子被撑得很鼓，尉迟夜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哭了。/p

其实她那时候真的不太喜欢启阳阏氏，甚至很讨厌。/p

但一想到她讨厌的人，生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结果这个弟弟还救了他们所有人，尉迟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p

她一边想着谁要你救，一边跑出了帐篷，朝着正在整顿的军队跑过去。/p

启阳夫人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尉迟醒，正踏着木凳走上靖和的礼车。/p

这一去会是多少年？/p

尉迟夜觉得自己好像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了，她的弟弟还没离开，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了。/p

听说他出生的时候就迟迟没有哭，还险些咽气了，尉迟夜想，他这么弱的人，到了靖和去，那些狐狸般狡猾的中原人会不会欺负他？/p

她还没想好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靖和使臣的军队就出发了。/p

海东青在泊川的上空飞过，与地面上蜿蜒而行的军队遥相呼应，朝着靖和的方向飞着。/p

你救过我一次，以后我会保护你的，尉迟夜想。/p

“你救过我一次，”尉迟夜站在岩石边，闭上眼笑着轻声说，“我会保护你的。”/p

对不起啊，我也是个没用的人，我也保护不了谁。/p

尉迟夜倒了下去，身边的风骤然急切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正在下落。/p

她会摔在岩石上，撞断肋骨和颅骨，清醒且疼痛地等待死亡。/p

也不知道家族里的说法是不是真的，自戕的族人，真的会被已死的先烈唾弃吗？/p

不过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了，她也没得选了。/p

巢勒蒙库看见尉迟夜落了下去，便撤开了脚掌，放任尉迟醒疯魔般朝着那块岩石跌跌撞撞地跑过去。/p

与此同时，一只黑狼猛然冲了出去，在半空中咬穿了尉迟夜的胸腔。/p

肺叶被洞穿的一瞬间，尉迟夜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什么力量往回拽。但肺叶被撕裂，她呼吸得越来越困难。/p

黑狼扭着头甩动，尉迟夜肺部的窟窿越来越大。然后它玩腻了一般，松嘴将她甩了出去。/p

尉迟醒直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就寂静了下来，周遭没有声音，事物也不再移动。/p

他从未像此刻那样，用尽一切办法全力朝着尉迟夜奔跑过去，每一瞬，都像是一万年之久。/p

尉迟醒用尽全力凌空跳了起来，抱住尉迟夜后翻身落地。/p

他没想过尉迟夜原来这么轻飘飘的，就算砸在他身上，也似乎没有什么重量。/p

尉迟醒抱着尉迟夜坐了起来，一只手按住了她不断涌血的伤口，一只手拍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p

尉迟夜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上不断有冰凉的液体打下来，她知道那是尉迟醒的眼泪。/p

她又想说他没用，但一张嘴，却只能像是离水的鱼一样绝望地呼吸着。/p

尉迟夜的脸色变得青灰了起来，肺部的伤口像一把慢慢割着绳子的钝刀，将她的生命耗尽。/p

她伸出手，在尉迟醒按着自己的手上，摸到了一手掌的血液。/p

这种黏腻温热的感触其实有些难受，但尉迟夜也没多的机会可以嫌弃了。/p

她没有机会追问巢勒蒙库为什么要出尔反尔，也没有机会教她这个弟弟怎么统领草原。/p

从前第一次见面时，尉迟夜就来不及和那个刚出生的小生命打招呼说你好欢迎你来到这里，成为我的亲人。/p

如今即将生死分隔，尉迟夜也还是来不及，告诉他一句虽然你那么柔弱，但阿姐愿意站在一切风浪前去保护你。/p

人生啊，总是有这么多的来不及，总要留下这么多的遗憾，来让人在死前，也得不到安宁。/p

“阿姐......你看着我，”尉迟醒越来越慌乱，“你看着我、你不要......你不要睡着了，我们回铁王都，你可以好起来的，阿姐，你看着我。”/p

尉迟醒在极端的痛苦中聚焦了自己的眼睛，而第一个落进他视线中的，是尉迟夜越来越涣散的瞳孔。/p

她快死了。/p

尉迟醒越是不让自己这样想，事实就越是更加残酷地摆在他的面前。/p

“阿姐、我......我没用，你别睡，你再等等，等打了胜仗......”等打了胜仗吗？尉迟醒在心中自问，真的能等到吗？/p

他忽然深深地埋下头，恸哭了起来，无力感和绝望感汹涌澎湃地朝着他涌过来，将他拍进深不见底的长渊之中，永不见天日。/p

尉迟夜想告诉尉迟醒别哭啦，人都是会死的，早晚的事情而已。/p

可她拼尽了全力，只发出了一个类似于表达痛苦的音节来。/p

尉迟醒猛然抬起头，用一张血泪模糊的脸对着尉迟夜，急切中带着希冀地看着她。/p

她伸出手贴在尉迟醒的脸上，用拇指为他擦去了眼泪，然后疲倦而释然地笑了笑。/p

人在长大后，最轻松的其实应该就是和自己握手言和了吧？/p

她从前不肯承认这个弟弟的优秀，如今快死了，她才惊觉她原来一直都很在意这个弟弟。/p

柔弱吗？他拿着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