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老宅(2/2)

——他是周壑川在地狱里挣扎时能护住他灵魂不堕落的火把。/p

火把在时，他周身的魍魉不得近身；可当火把熄灭了，蠢蠢欲动的恶鬼们足以将他拉入无底的深渊。/p

贺舒倒是没发现周壑川的出神，他跟着他走到别墅门口往里一看，愣了一下。/p

整间别墅目所能及的地方，只有一位穿着白衬衫黑背心的老管家正弯着腰恭敬地站在门口，而里面富丽堂皇的大厅则空『荡』『荡』得连个鬼影都没有。/p

贺舒觉得奇怪，这和他想的有点出入——就算没有仆役成群，也该有两个佣人吧？怎么这么冷清？/p

管家:“小少爷，您回——”/p

他抬起头，脸上是标准的热切笑容，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贺舒时竟骤然『色』变，那惊恐的眼神跟见鬼了一样，贺舒看着他都觉得这老头随时能突发心梗厥过去。/p

“贺先生……”/p

贺舒眨眨眼，他乖顺地任凭周壑川抓着手，无辜地看着老管家，看起来就像一个乖巧的高中生。/p

管家惊疑不定地多看了他两眼，眼里的不可思议越来越浓。/p

周壑川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老管家的嘴唇都开始哆嗦了才淡淡地开口:“觉得他像贺巍然？”/p

老管家悚然一惊，再也不敢多看，只得战战兢兢地低下头，讷讷不敢多言。/p

周壑川:“让厨房给贺舒准备午饭，我不在老宅里吃。”/p

老管家如蒙大赦，“是，我这就去吩咐。”/p

贺舒在一旁看着他俩的相处模式觉得更惊奇了，他目送老管家落荒而逃，忍不住对周壑川说:“你家就这么一个老管家？”/p

周壑川没有说话，只是拉着他往里走。/p

贺舒越看越觉得这屋子不对劲，虽说这里装潢华丽，采光充足，甚至将古典欧式的气派和中国元素的厚重结合得非常完美，可怎么就看着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呢？冷眼扫过去竟然让人有种幽深死寂的感觉。他瞥了一眼快速隐没在拐角处的佣人，皱了皱眉，“这怎么跟鬼宅一样？”/p

周壑川:“可能阴气重吧。”/p

贺舒噗嗤笑了，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一转头，发现周壑川脸『色』严肃，就像在陈述一句毋庸置疑的事实。他愣了一下，就听周壑川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厌恶的冷淡声音说:“这种地方，不闹鬼已经不错了。”/p

贺舒突然意识到，自从踏进这里周壑川整个人都很不对劲。/p

周壑川突然站住脚，弯腰在贺舒耳边说:“去上楼看看吗？”/p

贺舒眯起眼打量他一眼，没说什么，倒是从善如流地顺着楼梯往上走。就在他走到第五蹬的时候，周壑川突然在下面喊了他一声:“贺舒。”/p

贺舒莫名其妙地回头，发现周壑川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仰头看着他，就好像阴森古堡里伫立的最古旧的黑铁雕像，头顶流光溢彩的水晶吊灯把阳光折『射』进他漆黑一片的眼睛里，竟然只溅起一点微弱的波澜。/p

贺舒站的位置非常好，能将整个空『荡』『荡』的大厅尽收眼底，他锐利的目力能清晰地看到远处大落地窗边复古繁丽的窗帘花纹，手边颜『色』暗沉、雕刻古朴的楼梯把手纹路，以及下面一动不动好像和整座阴沉沉的宅子融合在一起的周壑川。/p

那一瞬间，贺舒觉得自己的头嗡地一下，眼前的一切扭曲了一瞬，原本空『荡』『荡』的位置一闪而过很多不辨眉目的黑影，仿佛有一只手正放在自己的肩上……/p

贺舒倒抽一口冷气，蓦然回头，却发现身后只有空『荡』『荡』的楼梯，什么人都没有。他再扭回身去看周壑川，发现下面仍就只有他一个人，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突兀冒出的荒诞幻觉。/p

周壑川站在下面静静地望着他，像是想要把横亘在他们之间永不可追的时光都无声打碎，装作他们还是第一次相遇时的模样。只是这次，他不再是那个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的小可怜虫了。/p

他一步一步走到楼梯下面，站在离贺舒只有三蹬的位置，仰头问:“你还记得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吗？”/p

贺舒现在脑袋里『乱』得很，只能徒劳地握住手边的扶手，混『乱』地说:“什么？”/p

周壑川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几个呼吸后，他突然笑了，整个人瞬间从那钟半截身子入了土的压抑中挣脱出来，他紧走几步用力把贺舒搂进怀里，深深提起一口气说:“没事了。”/p

贺舒发间的清香势不可挡地冲进他的肺腑，仿佛一瞬间就刮下了一层深入骨髓的寒毒。/p

他想:就让那些于我无能为力时作『乱』的痛苦和离散统统湮灭于你的记忆里吧，你只需要记得，我会一直陪着你，并永远爱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