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穗香之死(1/2)

第二天一大早，许久未露面的老管家从外边赶回来，急冲冲地进入齐老爷的卧房。/p

没多久，齐老爷便病情恶化，咳嗽吐血。/p

“老爷，我去给你找大夫---”/p

“不---不找大夫---找穗香---”/p

此时，穗香正在屋里洗漱。听管家说，齐老爷病情加重，立马放下梳子，急急忙忙赶到病床边。/p

齐老爷抓着她的手，浊眼泛红，怒声质问：/p

“你是谁？为何要假扮我的穗香？”/p

穗香叹了口气，心想原来管家这阵子不见人影，是去盛京城暗中调查去了。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隐瞒的。/p

“我叫青燕子，穗香临终嘱前托我，回来，替她看一眼他的父亲。”/p

齐老爷大受打击，枯瘦的老手抖了几下，无力地垂下，一双浊眼中全是沧桑泪，脸上的皱纹也在这一瞬间，深了许多。/p

“这么说来，我的穗香---死了---死在了谢家----报应啊---都是报应啊---哈哈哈---报应啊---都是报应啊---”/p

一阵狂笑后，齐老爷忽然停下，吐出一口恶血后，嘱咐道：/p

“管家，替我---护好---穗香---”/p

说完，齐老爷咽掉最后一口气，去了。自己当年没能护好女儿，害得她受尽磨难，惨死他乡。真穗香也好，假穗香也罢，眼前这个女子，不是他的女儿，但也是某位父亲的女儿。他能护她一刻，便多护一刻，如此也算是心有慰藉了。/p

姨娘得知齐老爷的死讯后，以为是假穗香害了老爷，谋夺家产，要和穗香拼命。老管家看着昔日昌盛的齐家，一下子萧条空旷了，也是老泪纵横。齐老爷出殡之日，假穗香披麻戴孝，看着齐老爷入土，暗暗祈祷，愿他来世能做个称职的父亲。/p

夜深人静时，老管家来找假穗香，道：/p

“那谢家老爷，可曾善待我家小姐？”/p

老管家的言外之意，是怕谢家老爷残害他家的小姐。他甚至怀疑，他家小姐意外过世，跟谢家老爷脱不了干系。/p

“他待她极好。”/p

青燕子这么说也是有依据的。如果谢家老爷对穗香无情，又怎会将只是小妾的穗香以夫人之礼下葬？如果谢家老爷对穗香无情，又岂会在关键时刻选择保穗香呢？/p

“管家，我之所以还待在齐府，是因为我对穗香被卖之事，仍旧耿耿于怀。究竟是何人所逼，您可知情？”/p

穗香去得安详，无怨无悔。既无怨气，她的血光咒也无法窥伺端倪。/p

“诶---造孽啊---造孽啊---”/p

管家连连感叹，语气里满是悔恨。但这悔恨，并非来源于他的本心，他是在为已故的齐老爷悔。齐老爷起家前，乃是官府通缉的人贩子。他胆大包天，拐卖了谢家小姐。谢家小姐金枝玉叶，经受不住毒打，虚弱病逝。他的结发妻子因为无法容忍他的恶行，上吊自杀，留下一个没人照看的孤女。齐老爷痛失爱妻，来到洛城，隐姓埋名，在河渡口掌舵运货，渐渐地有了名气和积蓄。可是有一天，他的船失事，死了人，要赔很多钱。他没有那么多积蓄，便想带女儿逃到其它地方，可是谢家在这时候找来了。谢家老爷愿意给他一笔钱，还清他的人命债，但要他亲手卖掉他的亲生女儿。倘若齐老爷不肯，谢老爷便要报官，待齐老爷入狱后，谢老爷还是会将他孤苦伶仃的女儿卖掉。/p

那天，是齐老爷一生中，最难熬的一天。/p

他一再叮嘱年幼的女儿：/p

【穗香，要记得，我们家就在洛城河渡口——你记好，一定要回来看爹---爹会守在那里，一直等着你---】/p

谢家老爷警告过他，倘若发现他暗中寻女，便告发他。/p

至此，青燕子总算是明白了，谢家老爷这般身份，会自降身价求娶花三英的贴身丫鬟，竟也是为了当年的失女之痛。/p

“青姑娘，你说实话吧，我家小姐，是不是被谢家老爷害死的？”/p

“不是。”青燕子道，“她难产了---”/p

她给谢家老爷，生了个大胖儿子。谢家老爷也并非无情之人，当大夫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时，他说保穗香。只是当时穗香已得知真相，知道自己的爹爹有愧于谢家，便用剪刀抵着自己脖子，逼迫大夫，保住谢家老爷的孩子。/p

齐家欠谢家的，她还清了。/p

而两年前，穗香还很天真。/p

【再过几个月，我就满二十岁了。三爷答应过我，会给我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我体体面面地嫁出去。诶，絮儿，要不，您帮我去三爷那儿探探口风，到底我这未来夫君，找着没有哇？】/p

穗香终于等到了二十岁，新婚之夜，她还偷偷掀开盖头，观察她的夫君。没她想象中的那么老，只是脸上好像结了霜似地。盖头揭开，等待她的不是合卺酒，而是谢家老爷的控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全是她爹过去造的孽。/p

而一直扎在穗香心里的刺，慢慢融化了。她一直以为，爹爹是因为不喜欢她，才把她卖掉的。她记得，她家在洛城河渡口，他爹有一群手下，专搞水运。所以这么多年，她宁愿为奴为婢，也不愿回去寻找亲生父亲。/p

穗香跪在地上，给谢家老爷磕头。/p

【谢老爷，是我爹对不住你---我求求你---让我回家吧---让我见我爹一眼---就一眼---我想我爹了---】/p

【我也想我的女儿，我也想见她--】/p

可正是因为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