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一夫当关(1/3)

地形狭迫，人群惶急，甘振勒马停步，回头望去，浓黄的沙尘象螃蟹似的乱滚，沙尘里混着幼童的痛哭、妇女的哀号、马鞭的抽响和粗暴的怒斥。/p

尘埃中冒出几十辆马车，甘振凝目一望，“什么月鹘妖神，几个孬种罢了。”/p

车身作了掩饰，仍能看出车主是从肃州出逃的权贵，车夫吆喝驱逐，碾着行人的脚跟，把百姓挤向两侧，在山道上逼出一条一两丈宽的通路。/p

甘振面向气势汹汹的车队，摘下鞍边的长柄战斧，单骑而立，示意两侧百姓靠向一侧。/p

车夫骤见拦路虎，急拉缰绳，刚要喝骂，甘振抡臂一挥，战斧嗡嗡生风，象战旗似的向远离百姓的一侧一指，“从那边过去，不得与百姓抢路！”/p

车中乘客隔帘授意，车夫将马车驱向一边，车帘微微掀开，飘出一句尖刻的话：“甘振，凛军神气一世，到头不过是落魄丧犬，这条穷途末路，我何须抢你的风光。”车队绕过战斧，贴着山坡前行，不再霸占正中大路。/p

叶桻上前，“甘振，小人之言，不过蛛网沾身，郭将军的嘱托要紧。”/p

甘振在凛军诸将中算是慢性子，几年来郁郁寡欢，仍在耐心等待建功立业，恢复衔卫，可离开陇昆的这一路，疲惫苍凉。/p

他望着车队背影深深一叹，“肃州官员出逃，大溃将至。前面是镇夷峡，当年乌澜国雄踞西北，边境距此极近，镇夷峡是抵抗北侵的黑水要塞，现在仍有遗留的亭障烽燧。叶桻，镇夷峡一水穿山，路窄人多，不易逃生，倘若形势紧迫，你和百姓先走，我来断后。”/p

回中原之路，步步生离死别，却平常得象挑水砍柴。/p

入峡之后两山对峙，绝壁千仞，黑水河道冰块堆积，漫据河滩，拥堵山道，把左右挤得无处可走，百姓只能爬过冰坎，以封冻河面为路。/p

冥水塌冰之后，人人遇冰小心，生怕再出险情，摔摔滑滑，拖拖拉拉，天色渐暗，三十里长的镇夷峡才走了一半。/p

莛飞一路查看冰面，叶桻问：“可有不妥？”/p

莛飞摇头，“没什么，这里比玉门关偏北，天气又比前几日冷，河水虽不是‘连底冻’，但冰层比冥水坚实，可以放心行走。咱们逆流而行，最窄的一段已经过去，镇夷峡东南出口是一个弯钩大拐，一旦季节转暖，黑水自南向北，拐弯处冰排堆积，会有凌汛，千不幸万不幸，汛前入关总算是一幸。”/p

他念叨起水经书中的记载，山谷远处似有隐隐轰响，哨探来报：“有兵马从峡口过来！是肃州守军。”/p

甘振与叶桻对望一眼，大溃将至，来得这么快。/p

不一会儿，就见远处冒出杂乱的火把，黑压压顺着峡谷向前堆聚，的确是肃州军，骑兵步卒混在一处，不见负伤挂血，不是战败，而是逃亡。/p

这可不是先前抢道的几十辆马车了，甘振大呼：“快叫百姓让路！”/p

百姓惊慌喊叫，肃州军夺路而行，先是百十人，而后断断续续，一拨一拨，夹杂着肃州平民，人撞马嘶，宛如末日。/p

甘振手持火把，在溃乱中揪住一名老兵，“是不是虞坡弃守，玉门关丢了？”/p

老兵捶胸而叹，“岂止是丢，连攻关的警讯都没有，一夕之间，屠关殆尽，上下守卒一个不留！虞将军被做成了‘血鹰’，悬在城头！”/p

甘振脸色一白，莛飞问：“什么是血鹰？”/p

叶桻曾听凛军提及，“血鹰”是九部最早结盟时用来处决叛徒的酷刑，受刑者被活活切开脊背，一根根肋骨依次斩断，向左右两侧外翻，血淋淋的肺被掏出来糊在骨上，象背后长出两只“血翼”。/p

此刑极残忍，早被废止，却被晢晔重新施用。/p

叶桻觉得怪异，“血鹰”是处决叛徒之刑，为何用在虞坡身上？/p

转念一想，虞坡扣押文书，不放凛军入关，自然是被晢晔收买，但晢晔心里最鄙视出卖他人的叛徒小人，虞坡如约献关，晢晔却根本不屑于对他遵守承诺，不仅没给好处，反而转手就屠关灭口，“血鹰”是晢晔在嘲笑汉人，亦是对河西的震慑恐吓。/p

甘振额筋跳动，“虞坡献关，那关外的凛军呢？”/p

老兵摇头，“之前的消息都是虞坡传送，说凛军通敌，后来玉门关没有活口，关外之战的真相，谁也不知道！看这情形，难道你还奢望凛军幸存？”/p

莛飞顿足而叹，“无人知情，加上先前的讹传，玉门关一夕失守，凛军无论生死，都会被安插更多罪名！”/p

甘振双肩发颤，“玉门关丢了，你们连肃州也不守了，只顾逃命？”/p

老兵道：“肃州刺史早一步离城，说凛军叛变，月鹘迟早破关而入，肃州城旧难守，他要到甘州商议集兵拒敌。我们虽然有备，还是没料到玉门关这么快落入敌手，屠关消息一到，全城大乱，刺史不在，我们便听从录事参军之令，赶去甘州合军。”/p

郭植和程敬弦都觉得分兵力弱，与其被月鹘层层击破，不如联守拒敌，可看肃州军溃逃之相，人数再多几倍，又有何用？/p

甘振松开手，“百姓必须连夜赶路，今夜不能歇了。”/p

百姓继续逃命，“血鹰”在难民中传开，有人被活活吓死。/p

次日甘振又得探报，晢晔入关后令铁赤、楚勒二部为进攻河西的前锋，两部烧杀突击，沿途堡寨皆成焦炭。/p

肃州已是没有兵力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