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迫在眉睫(2/3)

黄茌一努嘴，御驾两旁的京兆府卫队手起刀落，天子离京的第一道坎，便是四名忠臣倒毙雨中身首分离的血尸。/p

李壑蜷在车中，脸上冰湿一片，分不清是雨还是泪。/p

早两日启程的亲王贵族在郿县取褒斜道出逃，李壑与随行的百官嫔妃从盩厔取傥骆道南下。/p

傥骆道全程六百五十二里，是从西京到汉中距离最短的栈道，虽是捷径，可大雨连日不停，天子车队行进艰涩，山腰栈道盘旋起伏，一边是深谷凶渊，一边是陡直悬崖，平常就很险峻，何况风雨交加。/p

从骆口驿入山以来，车马危情不断，被雨水冲松的山石好几次毫无前兆的连坡滑下，将路阻绝，清理许久才勉强疏通。/p

大臣们弃马步行，浑身泥水，皇后妃嫔走不动路，缩在辇上，吓得花容惨淡，年幼的皇子公主们尖哭不止，娇贵之人哪里受过这样的颠簸磨难，三日行了不到百里。/p

开路的赢王李雍望着满天乌云和茫茫深山，回首车队，脸色一片阴冷。/p

王郯入京称帝的消息传到李壑耳中时，栈道上的队伍又遇上堵塞，两山壁立，峡谷幽森，李雍率卫队在前面疏通排险，李壑与后妃子女在栈道旁的山神庙里躲避风雨。/p

阴冷的湿气从山涧漫进庙中，黄茌缩身而入，低声在李壑耳边道：“郯贼命胡遨领军十万，追击而来，陛下不要惊慌，申炯将军的三万御西军在骆口驿护驾，山口易守难攻，必叫贼不得进。”/p

李壑漠然无应，从秦陇撤回来的御西军都是伤病疲苦之师，以三万疲师抵挡胡遨十万追兵，他再愚钝也能分得出优劣。/p

黄茌见天子神色与往常不同，正揣摩，忽见李壑站起来走到门外，淋着雨对天大喊：“朕已狼狈至斯，你还刁难重重，难道每年祈天祭祀的香火，都烧给阎罗地鬼了吗？”/p

李壑拔出佩剑，狠狠斩向庙门口的一块石碑，一道闪电当空划过，宝剑入石寸许。/p

温顺的天子竭声怒吼，文武前所未见，无不惊愕。/p

这一吼仿佛真的被天公听见，一个时辰后，连绵大雨渐渐消停，众官围着李壑称奇颂德，这套阿谀之事倒没因为处境艰难生疏一分。/p

天子御驾复又颠簸上路，栈道上不时仍有塌方坠石，不知是因为水土松滑，还是因为追兵隆隆的马蹄声传震百里，连山岭都瑟瑟发抖。/p

申炯在骆口驿血战两天一夜，三万将士剩余不到八千。/p

申炯率领残兵撤进山口，烧塌十里栈道，断了胡遨的追路，然后每走一段，便将身后栈道毁去一段。/p

胡遨展开地图，褒斜道和傥骆道是四条北蜀道中居于中间的两条，象两根锁链一般，沿着斜谷、骆谷贯通秦岭两肋，两肋当中的腹心是秦岭主峰太白山，外侧的陈仓道、子午道相距太远，如今褒斜道、傥骆道都被撤退的盛军烧断，这些栈道耗费百年血汗建成，短时之内难以修复。/p

胡遨踱了两个来回，传令道：“去山中抓百十个民夫，充作向导，看看除了栈道还有没有通途！”/p

不多久，一名传令兵前来通报：“将军，外面有个队正，说他知道一条隐秘的通路。”/p

胡遨一听，令其入内。/p

队正是下辖五十人的芝麻军官，此人一进帐，却让胡遨起了两分兴致。/p

来者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可眼神精练，举止利捷，浑身一团诡异之气，令人不敢轻视。/p

“队正田阙，参见将军。”/p

胡遨问：“你说的隐秘通路在哪里？”/p

田阙上前一步，“秦岭当中还有一条不为人知的栈道，在傥骆道之西、子午道之东的乾水河谷中，是多年前为广成帝采运仙果而建，后来废弃。”/p

“废弃栈道，还能通行？”/p

“回禀将军，这条乾水栈道多处松塌，高绝险陡，大军难以通行，若是挑选五百名身手矫健的军士带着钉凿绳索，冒险抄乾水栈道南下，然后在雄黄峰西切，定能赶在盛军之前到达傥骆道的要驿观音崖，只要把观音崖栈道烧毁，承业帝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将军瓮中捉鳖，易如反掌，灭盛头功，非将军莫属。”/p

胡遨盯着田阙，“既然如此，你可愿带兵走乾水栈道，前往观音崖？”/p

田阙一笑，“将军，若无此愿，小人便不会来报讯了。”/p

胡遨大喜，当即任命田阙为先锋校尉，带领五百军士先行，大军等抓到向导之后再深入秦岭，见势接应。/p

郯军涌入秦岭，抓捕民夫，躲在山中的百姓拼命向深僻的地方逃避。/p

消息很快传到太白宫，范成仙匆匆步入玉泽堂，把大伙叫到一处。/p

“两日内抓去了一百多人，看样子郯军要找向导大举入山，胡遨的矛头虽然不是咱们，但郯军一向过无不尽，对太白宫不会例外，你们可曾听说西京屠城？”/p

王郯初登基时，为了收拢民心，下旨不得掳掠，甚至向贫民发放钱粮，并在市坊张榜晓谕：“曦帝起兵，本为百姓，整军而治，不剽财物，汝曹且安居无恐。”/p

可王郯的属下都是掳掠惯了的，到了京城荣华之地，就如一个饿鬼面前摆着山珍海味，不吃比身受酷刑还难过，仅仅煎熬了几日，缩忍的狼爪便一弹而出，开始在城中搜刮美女财宝，谓之“淘物”。/p

王郯并未严惩，部属更加胆大，各出洗掠，焚肆掘墓，稍遇反抗便杀人满街。/p

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