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乱世离航(2/3)

几百个被掳到匪巢的女人哭哭啼啼，她们无家可归，愿和衢园难民一道辗转他乡，到有地可耕、有粮可食的地方度过灾年。/p

青龙寨和浙水舵收拾了所有的海盗大船，浩浩荡荡，劈波斩浪，驶向小桃渚。/p

离得还远，就见岸上的难民黑压压伸展如云。/p

台州附近的百姓听到消息，有不少人携儿带女，连夜赶至，加入难民群中。/p

人人翘首以盼，希望这几艘在朝阳中驶来的大船，能改变他们命丧乱世的噩运。/p

这沉甸甸的景象使碧海蓝天失去了明媚，叶桻和江粼月立在船头，迎风无语。/p

叶桻目中矛盾交织，郑重道：“江粼月，以你水上之能，这些苦难乡亲也只有交给你，才能渡过艰险的海程。”/p

江粼月听着他话中之意，“怎么，你另有打算？”/p

叶桻点头，“郯军已到婺州，离兰溪近在咫尺，秦老爷子一个人留守衢园，我放心不下。”/p

江粼月皱起眉头，原来叶桻竟要独回战火狰狞、生灵涂炭之地。/p

叶桻见江粼月凝面不语，以为他不愿护送难民前往南海。/p

衢园的事，本来与江粼月毫不相干，无论雪崚与他如何约定，江粼月一路倾力相助，闯匪巢，灭海盗，夺大船，早已仁至义尽。/p

然而鲁子贤命丧灵江，张达不够老道，海上的万种风险，除了江粼月，再没别人能应付自如。/p

叶桻一掀衣摆，单膝跪地，“江粼月，求你再行慈悲，护难民航海南下，我愿牛马驱使，粉身相报！”/p

江粼月吃了一惊，连忙将他搀起，“叶兄，你这不是折我的阳寿吗。”/p

他看着叶桻眼中的恳求之色，嘴角一钩，“你放心，我名声不佳，做下一两件善举，等崚丫头真过门儿的时候，她身边的人才不会有异议，你说呢？”/p

虽是打趣的口吻，可含义明显，海程险远，他要叶桻一个承诺。/p

叶桻望着岸上的难民，心若明镜，这一切，必以割舍雪崚来偿还。/p

细想起来，江粼月为林雪崚叛教、涉险、舍身、义助之时，自己又在做什么？/p

叶桻木涩自卑，不谙情字，一切皆循师长。他不懂她，责备她，拒绝她，使她伤心疏远，另有所属，直到他被试心箭反复折磨，才渐渐明白，他的命早和雪崚相溶，根本分不开。/p

一己之痛与衢园之责，无可比拟，轻重自显。/p

叶桻远眺海面，声音空旷得连他自己都陌生，“江粼月，崚丫头很小的时候，我就对她说过，等她哪天做了新娘子，我会给她抬轿子。”/p

不及大船靠岸，难民们已经冲进海里，被恐惧和危难缠困太久，什么谦和礼让都不顾了，只想速速占到一席求生之地。/p

青龙寨和浙水舵搭起几十只跳板，难民们蜂拥而上。/p

推挤落水的惊叫声，踩倒践踏的哀嚎声，人流冲散的哭喊声……无数悲怆挣扎的苍黄面孔，合成一幅哀凉的末世之景。/p

方重之拼命维持，无济于事，场面完全失控，根本不能制止。/p

叶桻跳进人潮，将老弱妇孺向前推送，曹敬和许春领着难民从舷侧攀登软梯，青龙寨将所有的绳索抛出，直接拉人上船。/p

各船很快超载，负承总有极限，否则一出海就是灭顶之灾。/p

江粼月果断命令已经满员的大船收锚离岸，许多只差一步的难民半淹在海里，哭声震天。/p

有个妇人攀挤不上，筋疲力尽，只能泪流满面的把孩子交给许春。/p

许春抱着孩子上了船，舷边的璟儿见那妇人肝肠寸断，一咬牙跳回海中，拼命拉着那妇人，追赶加速离远的大船。/p

许春抛出绳子，三下两下把妇人拉上船去，总算母子团圆，可璟儿再也跟不上，停在齐腰的海里，含泪挥别。/p

许春想也不想，嗵的一声跳回海中，“璟儿，你不走我也不走！”/p

水师指挥舰上的王宗祥目睹此景，长叹一声。/p

他刚刚得回爱子，骨肉分离之痛，如煎如烙。/p

打定主意，吩咐左右：“再拨三条海鳅战船给他们。”/p

“大人，没有督治府调令，擅自改拨水师战舰，罪名不轻。”/p

王宗祥摇头苦笑，“我与一翼遮天纠缠数日，现在又放他大摇大摆的走掉，已是私通钦犯之罪，再添两条，又有什么要紧？”/p

江粼月见三条海鳅战船疾速而来，扬眉一笑，“这位王大人，倒不枉我与他一场交易。”/p

青龙寨用海鳅战船接载小桃渚余下的难民，璟儿、许春、曹敬、方重之都是最后登船的人。/p

临别之际，叶桻在曹敬、许春身上各捶一拳，“有这么多人要照顾，不许再偷懒胡闹！”两人连连点头。/p

璟儿泪流不止，“叶哥哥，你千万小心，若见到林姐姐，一定告诉她，我和芋儿、郦豆都很想她。”/p

叶桻笑道：“那是自然，要是许春欺负你，也记得告诉我，我拆了他的骨头。”/p

方重之将叶桻拉到一侧，“桻儿，乱世有终，刀枪险阻未必会困住你，只是你这忍气吞声的脾气……唉，该明了时则明了，别再犹豫等待了。”/p

叶桻沉默片刻，“方叔，我亲人离散，别无所求，能在衢园与大伙相处，已是此生最大的幸运。”/p

几人登船回首，只见叶桻孤单的身影沿着沙滩缓缓相随。/p

浪冲浪退，青衣单剑越来越远，与碧海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