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3/6)
就乏了。收神时瞥见对街站着个穿的朴素的男子。可真是素呀!
麻布的衣服,一身没个值钱的家伙什,书生打扮。直勾勾地瞧着这边,这眼里尽是深情,我不由得心神一晃。
看他穷酸的样儿就知不曾进来过,又如此痴愣,叫人生出玩弄之心。
“去,给那位布衣公子,叫他莫中了暑气。”
递了扇子给采苹,叫她带去。
倚在窗边,看着他们交谈,罢了这书生还抬头望了一眼,脸颊羞得发红,当真有意思。忍不住抬手掩嘴吃吃地笑起来。
后来,我倒是常常能见到他。他就站在街对面,不走近一步,就那么远远看着,好像这样就满足了。
是个怪人。
可却让人惦记。
后来我先他离开了那地方,嫁了那周员外做他第十七房小妾。我终究…逃不过命数。
原来,我这身份渴望一份干净纯粹的欢喜,要一次厮守一生的幸福,真的是痴心妄想。
徐郎呀——
别过吧。
我们本就交往不深,只是我心悦与他,不想他被我误了。而今往后,便真是,生死无缘了。心里难过得紧,却是只字难说,胸口压了块巨石,好似渴死涸辙的鲋鱼。
再后来,听闻他进京赶考,中了状元娶了个大家闺秀,温婉和善,想来也是配得上他的。大抵如此,才是好的,方是对的。我为他绣了张手帕,贴身装着,知道送不出去,也固执要做。
其实,我应当还见过他。在街上,两顶轿子擦过时,我曾窥过他的侧颜,不一样了。坚韧,沧桑,更为硬朗的模样。
他…大抵过的不错。
只是不再是秦淮河畔接了扇子还羞赧脸红的他了。我深切地知道,这世间再没有徐恪了。
我们无缘无分。
只因,我生在秦淮河畔。
“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夜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纵使君来岂堪折。
【上一世】
江凝于凌晨告诉梅,她正在去往南极的路上。
梅失眠。躺在床上念诗。届时正读到木心的《春汗》。“我们穷,只此一身青春。”看到手机屏幕上闪动的白光,忽的觉得年轻真好。
梅下床来。闷湿腌臜的六月如同雏妓的玉臂攀上她的颈项,乏力而匮于技巧,软沓得令人厌烦。半开的窗户偎进来一汪风,一路偎到窗帘的怀里去,娑动胯骨鼓出一个漂亮的弧。多一分的凉都渗不出来:头牌的素养。
梅感觉一切都脏,脏得要了命,包括她自己。她用她特有的轻佻、带一丝嫌恶的眼神飞速扫过自己着日式浴衣的身子,敞着一片后颈。大和民族是一个打着柏拉图旗号的浪荡分子,天生就晓得怎样调情,恰当的遮比裸露更勾男人。
梅看见自己许久不用快要朽坏的关节与黑暗产生剧烈摩擦而烁出的火光。她趿拉着拖鞋走到电脑前,抻手下去摸开机键。空气的粘稠质感让她想到摸女性的下体,恶心得一激灵。
“梅:
我只能说冷。昨晚到达智利机场,南半球高纬度区特有的朔风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我备了冲锋衣,好多棉裤……还是冷。
中午(南极用的是阿根廷时间,与北京时间差十一个小时)我们乘船穿过德雷克海峡。预计半小时后到达谢得兰群岛。舱内暖气开得很足。食物丰盛。但我还是愿意到外边去。
一路而来都是海,寂寞的海。灰黑色的。我猜你会喜欢。偶尔能看见座头鲸喷出的水雾。中国神话里的蜃能够吐息幻象。
临走前阅读了《南极公约》。不能在固定海域抛掷漂浮物。我喝光了一瓶红酒,头很痛。我写字条塞进酒瓶里,用木塞固定好,然后用力把它扔向大海。或者几天,或者几亿年,贝壳的尸把这里填成沃土,我的固执我的顽劣得以重见天日,或者他们已经不再使用中文。我更情愿阅读它们的是鲸。它们是聪明的生物。
愈来愈近……开始有冰川。崔巍晶峰,劈面而至。里面有没有已经风化的人鱼的竖琴,我也不知道。
风很大,狂风夹杂雪粒子掴得人脸生疼。像是要把甲板掀翻。我更希望这是一场全军覆没的船难,人应该为圣洁的东西殉道。”发件人是江凝。梅的嘴角细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
江凝是梅的朋友,长相娇软的女子。白里微微透着红的鹅蛋脸,两弯柳叶眉底下嵌着一双漆画似的大眼,薄嘴唇。不管遮住哪一部分都耐看。
梅同江凝玩得顶好。经常去彼此家中喝酒、闻喜欢的香,宿醉之后笑闹一场。梅至今记得有一回带江凝去一间居酒屋喝清酒,江凝说过的醉话:“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去地球的两极,风雪凛冽而强壮地抚平我皱褶的心室。我要在其中一极死去,或被雪藏或被溺毙,前者使我永远热爱这片土地,后者成为它复生的源泉。”
江凝在说这些的时候又哭又笑,妆花了一脸。梅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像在哄一个孩子。
梅收起回忆的旧手帕,坐在电脑前,开始打字。
“江凝:
现在是北京时间的凌晨。我坐在电脑旁边吃一只橙。我小时候常常把它的皮剥下来,然后对着人揉搓。它会pēn_shè出灼热芳香的雾。
我喜欢有规律的生活。吃饭。睡眠。每天写作三千到五千字。包括购物。今天去了商场,虚弱庞大的人群,没有思想。在路边的一家小店买到了喜欢的香。它们总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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