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阑珊5(1/3)
第七十一章阑珊5
金陵城,凤凰台昪元寺。
这座始建于东晋时的古寺,原本叫做瓦官寺,六百年间曾经盛极多时,历朝僧俗负笈来学者不可胜数。据说杜甫年轻时游历金陵,特别喜欢瓦官寺内供奉的由顾恺之所绘的维摩诘居士像,并且特意写了一首五言长律来赞美它。
因李昪称帝的那年年号为昪元元年之故,瓦官寺早已应运改名为昪元寺。画圣顾恺之的原作也早已经毁于兵火,如今供奉的是本朝翰林周文矩的临摹之作,虽然总令人觉得有些遗憾,但也颇有“迁想妙得”的顾氏神韵,如果杜工部复生,也会感叹周文矩的画技确实极为精湛。
佛堂中的佛像连同内外建筑,也大多是近十年来新置的,这跟破败斑驳的寺庙墙院相比,显的很不协调。但这不妨碍这座古寺逐渐恢复了生机,吸引远近无数善男信女来烧香拜佛,其中包括刚回金陵不久的当朝元老周宗及他的家眷们。
韩奕离开络绎不绝的礼佛人群,折向偏静的东院,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柏林,在本寺主持方丈修佛的禅院前停了下来。院门前站着几位年轻僧人:
“请施主留步,您若是想拜佛还愿,请去大殿。”
“师父,在下仰慕贵寺方丈道宗大师的修行,可否让在得以拜会方丈大师?”
那僧人见韩奕气度不凡,又尽了礼数,便好意说道:
“不瞒施主,今日我们方丈正在接待贵客,无暇见施主。施主不妨留下名帖,改日再临敝寺。”
韩奕面露悲戚之色道:
“师父,在下自汴梁而来,这一去便不知何时再来贵寺,机缘难得。家慈是佛门虔诚弟子,在家戴发修行,一生礼佛敬佛,她老人家在世时曾听说金陵昪元寺的佛像灵验,想亲自来贵寺礼佛,并恭听寺中大师们坐坛讲经,只叹南北天涯相隔,无缘来会。韩某身为人子,岂有不为家慈了却心愿之理?此番韩某因机缘际会得以拜会贵寺,愿献黄金三十两,助贵寺香火兴盛。”
说完,韩奕示意曹十三捧出几锭金子。僧人们大吃一惊,金陵豪富巨商不计其数,为本寺捐钱的虔诚信徒也不少,但如眼前这般豪气的香客却是罕有。
僧人们不敢怠慢,连忙将韩奕请入旁边的一间禅房,搬来软垫,奉上茶水,并派人去请方丈。时间不大,一位白眉大和尚走了进来,高声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久等了。”
“在下姓韩,有幸得见贵寺,不知大师是否就是本寺主持方丈道宗大师?”
“正是贫僧,听闻贵客来自汴梁?”道宗和尚问道。
“回大师,韩某其实是北朝使者,奉我朝陛下钦命,出使金陵贵地。此番拜会大师,也是替家慈还愿来的。”韩奕道。
道宗和尚略吃一惊,不过当曹十三将那黄澄黄澄的金子献上时,他很自然地命僧人收下,态度也变的更加和颜悦色。
“让施主破费了!”道宗称谢道。
“大师客气了,在下早对贵寺慕名已久,今日得见,贵寺果然比我汴梁相国寺香火还要兴盛,这应归功于大师辛苦主持。”韩奕恭维道。
出于客套,或许更是看在那三十两黄金的份上,那道宗和尚陪着韩奕说话。韩奕也故意装出请教道宗佛法的模样,直到道宗最后有些神不守舍。
“大师,难道您另有贵客来访?”韩奕故作惊讶。
道宗面露为难之色,点头说道:“确有一位贵客来访。”
“韩某方才在山门外,看到有一众车马停在寺外,看上去主人家捧场不小,定是身份极贵之人。恕韩某好奇,以大师德高望众的声誉,还有谁能令大师如此不敢慢怠?”
“是三朝元老周公!”道宗说道,面显歉意之色,“失礼,慢怠施主了!”
道宗的意思是他要失陪了,但韩奕好似没听见,他伸出自己那双沉着有力的手:
“大师,我这双手是握刀持弓的手,死在我双手之下的孤魂野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说吾辈武将,杀人盈野本属份内之事,但我心底着实有些内疚,于心难安呐!”
“施主着相了,施主也是与我佛有缘之人,老衲不如赠送施主几本佛经,以仁佛之心化解施主心中烦恼,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也。”道宗道。
“若能如此,甚好。韩某不如再献上二十两黄金,给贵寺佛像塑上金身,也好稍减我心中不安之意。大师以为如何?”韩奕趁机又说道。
道宗掩饰不住心中狂喜,红光满面,连忙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真是有佛缘之人,我佛慈悲,本寺众僧改日定会沐浴焚香,超度施主刀下亡魂!”
“嗯,有劳大师了。”韩奕笑道,“今日临来时,没带足金子,明日定会奉上。只是……”
“只是什么?”道宗追问道。
“韩某在北朝时,久仰贵朝周公誉名,此番近在咫尺,在下斗胆,烦请大师替我引见。不知可否?”韩奕道。
“周公身份尊贵,老衲不敢擅自作主。”道宗为难,但面对金主,他退一步道,“请容老衲前去请示周公,就看能否得周公允可。”
韩奕拜道:“有劳大师!”
道宗和尚刚走,曹十三见旁边没有外人,抱怨道:“这南朝的和尚也是这般势利德性,还是出家问佛之人哩。亏侯爷脾气好,跟他客气周旋,要是在我大周,看哪个和尚敢如此摆谱?”
“十三,异国为客,休要造次!”韩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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