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托生(1/2)
那头孽种一臂已被削落,此时立在泥水中,将水洼染成一片绛紫。但初时的惊慌失措已然化为满腔暴怒,口中白汽大冒,似在蓄积力量。
银衣男子见此,冷峻神色之中顿显一丝松弛,只因若有血液涌流,自是阳世生灵无疑,只此一点,便与刚刚冥河之中的妖魄魍魉与百足尸蚴泾渭分明。
一旁的迢远却是全然不懂,心道刚刚一剑挥出,分明只伤了孽种些许皮肉,为何银衣男子竟似不恼,莫不是……
不待迢远多想,那个受伤的孽种却又动作起来,只是不再扑来,反而绕着众人转起了圈圈,时而两腿直立而起,时而又俯身前弓,四肢着地,犹如野兽,就在众人全身戒备之时,那只孽种似乎也懂寡不敌众的道理,反而远远站定,然后屈身仰面,对着空中猛然吼叫起来!
这声吼叫响亮悠长,其中更有婉转变化,时高时低,时缓时促,竟似人类说话一般!
尕二听了,不由笑道:“叫得还怪好听,莫不是发情撩骚,呼唤一只母的前来相会?”
众人闻此,尽皆大笑,但笑声还未落下,一声极为相似的吼声乍然从不远处传出。
尕二闻听,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只因一声刚落,一声又起,随即连绵成片,滔滔不绝,从四面八方陆续响起,渐渐汇在一起,此起彼伏,声势浩大,便如群兽咆哮一般!
众人早已没了继续调笑的心思,不觉间已然聚成一圈,后背相靠,头面一起向外观瞧。
这一望不打紧,但闻一声莫名诧异从海疏口中发来。
迢远顿觉有异,急问:“海经略何故惊异?”
海疏似是还在震惊之中,又向四周转身观望片刻之后,方才答道:“虽然此时大雾漫天,看不清楚,但若猜得不差,此处应是浴月江南岸不远,应该都是一汪平镜似的沼泽才对,最多不过存有几株零落树木和遍地水草,可为何此时生出如此多的土垒石笋,密密麻麻,犹如埋葬死人的坟场,可这坟包忒大忒高了些,好不奇怪,莫非我们走错了路?”
伯白听了,立时附和道:“还真是的,看上去倒像是我们炽谷豢养糯蚁的蚁林一般,只是高大了不知许多倍……”
这时,那个受伤的孽种再次开口吼叫,说来也怪,不远处一座笋包之上竟然开始泛出点点绛紫光亮,随着孽畜呼声起伏婉转而忽明忽暗,便如呼吸一般!
“那是些什么鬼东西?”尕二突然想起海疏刚刚讲过的妖域诡事,顿觉头皮发麻,不由说出话来。
“此处乃是妖域,那些或许并非是鬼,而是妖物!”伯白唯恐天下不乱,竟然添油加醋一句。
“你们且收声,小心提防!”迢远不由怒道。
两人立刻依言闭口,但那孽种却是不依不饶,兀自吼叫不休,说来也怪,随着孽种这番叫唤,那些沉睡的笋包似乎已被全然唤醒,个个闪烁出紫红光点,或明或暗,时强时弱,从顶到底,宛如萤火塔林,同时更有如出一辙的附和之声四面响起,将这片尚未褪去黑暗的寂夜点缀得明灭不定,渲染得诡异非常!
银衣男子一直不曾出声,只是静立一旁,似在侧耳倾听。须臾过后,银衣男子脸上神情大变,当下也不说话,反而手中长剑猝然反转,横在身前,另一只手臂猛地一拉,长剑顿化一张长弓,也不见搭上箭矢,撒手之时,却有一簇白光溅射而出,宛如流星划破昏暗,在那只受伤孽种喉间激出数点紫红!
孽种随即吼声渐消,反有咝咝哀鸣从口中发出,接着跪倒,伏地,不再动弹!与此同时,孽种头颅却在从中撑开一条细缝,随即便有一个绛紫色的圆球慢慢挤了出来!
众人见此,尽皆大吃一惊,绝未料到这般怪异的孽种头颅之中竟也由妖魄魍魉存留操纵,如此说来,眼前这物竟也是个被妖魄附体的妖孽!
就在那个妖魄将将脱出身来之时,又一只银白光箭飞速射去,将妖魄击个粉碎,直到此时,一声闷哼才从那个倒地的妖孽口中发出,终于气绝了!
就在这时,吼声忽变尖锐高昂,同时嘈杂脚步声与泥水迸溅声一并响起,由远及近,渐变渐强,似乎正向着这面逼来。
众人闻听,尽皆胆寒,但四面受困,却也不知何处逃亡,唯有呆愣愣的立在原地,静等敌人现身!
朦胧视线中,近处一座笋包之上,一朵绛紫光亮突然动了一下,随之便有一个圆滚滚的肉球挣脱出来,骨碌碌摔落下来!
一待落地,那肉球便死命挣扎,舒臂伸腿,左努右突,随着一声噗嗤声响,肉球外面一层薄膜终被撕开一个口子!
随着一股腥臭无比的浑浊血水迸溅洒落,一个黑魆魆的巨大影子从中脱出,努动翻滚一阵之后,最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跌跌撞撞迈出几步之后,黑影渐渐生出力气,向着半空举鼻嗅探片刻之后,便赫然转头,朝着众人这边望来!一旦看见,黑影再无迟疑,趔趔趄趄却又用尽全力迈步前冲,向着这边快速奔来!
如此景象并非一例,接着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忽见一座座土垒石笋蠢蠢欲动之时,银衣男子便觉不妙,但这些坟包似的土垒石笋四处皆是,不见出路何在,银衣男子只得暂不出声,暗暗逡巡,寻找逃生路径。
尕二与伯牙更是早已惊得闭起嘴来,一众人等更是惶惶不安,想要逃避,但此时脚下均是烂泥沼泽,四野漆黑,星月隐身,极难辨认方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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