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1/1)
恍惚梦中再次睡去,陆离听见段素绢的声音,不过那声音听着有些稚嫩,青涩——
我曾经有一个哥哥,如今却只能是在我记忆里的哥哥。
我哥哥叫段知秋,他总是很任性,很叛逆,他从不听话,会被父亲追着打骂。即便是当着佣人,外人的面,父亲都毫不顾忌,毫不手软。
父亲他说哥哥让段家蒙羞,无颜面。
哥哥被打了还要顶嘴,他冷笑,他用反问口气,说,是段家没面子?还是你段然没面子?
段然是父亲的名字,哪有儿子直呼老子的姓名,父亲大怒,一巴掌打在哥哥脸上,打得哥哥嘴皮磕到牙齿,流了好多血。
后来哥哥一旦口腔溃疡,就会笑着赖说是父亲给打的。
每次父亲打骂哥哥,我就觉得这会让他们两个都没面子。母亲捂住我的嘴,叫我不要乱说。
哥哥和我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他的母亲在生他之后就去世了。
“我不是难产。”他有时候会这样跟别人解释他母亲的死。
我问我的母亲,是吗。
我母亲说,是。是她自己吃了药,长睡不起了。
我问为什么呀?
我的母亲悄悄跟我说,“哥哥的妈妈,她不开心。”
我抢问,“是因为她肚子还是很痛吗?”
“有一部分是这样,另一部分,是这里很痛,很闷。”母亲用她的手指轻轻戳着我的心脏那里,说。
“哥哥做错什么了?还是她不喜欢哥哥?”
“她当然喜欢哥哥的母亲和妈妈爱你是一样的爱,天底下真心决定做母亲的,都是绝对爱孩子的。”母亲把我搂紧,她说:“哥哥什么都没有做错,哥哥那时候只是一个整天睡觉的小婴孩,他什么错都没有。”
“那错的是谁?是爸爸吗?”
母亲沉默不语,片刻笑道:“很多时候,做错事情的人,他始终都不知道自己有错,又是错在哪。他不觉得自己会错,他没有意识到,从来都意识不到。”
正如我母亲所说,我的父亲真的固执冥顽半生。
余生,谁也不指望他会改变,他会带着对旁人的气怨躺进棺材,他很可怜,他从来不能想到,他的那些怨气愤恨都是他自己造的。我母亲被他气哭,擦泪这样说道。
但我认为我父亲他绝对知道自己有错,他也会承认。那时我十二岁。
我听到有人说我母亲的坏话,那是来我家作客的长辈,一人说,“知秋要是没死也都二十多岁了吧。”
“能挑起大梁了。”另一人说。
那时哥哥已经去世八年。
那人又说我哥哥的死,是有我母亲从中作梗。
“只要这大的没了,什么不就都给那小的了吗!后妈对他再好,他回报她终究还是不如亲儿对亲妈好。”
我的母亲不是这样的人,她温柔善良,与世无争,我不许这些人妄自揣测,诋毁我的母亲。
我冲上去打了他,那是我第一次御气。我一拳打到那人腮上,他吐出一口血和一颗蛀烂的牙。他大叫招来我的父亲,父亲一巴掌把我打到墙上,他边打我边骂我无礼,说我对长辈不敬重,就是这时候他说自己有错,他承认错误,骂他自己说是他管教不严。
我额头撞出血来,血印在白墙之上,父亲叫我自己擦掉,要擦得洁白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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