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我记住你了(1/2)
村民的腿像灌满了铅,拥挤成一群,你挤我,我挤你,推来拥去,男人的帽子和女人的头巾之类,同时在这人堆的头顶上浮动。
身子瘦小的人讨了便宜,蜷缩在身体胖的,块头大的人后面;身体胖的,块头大的都龟下腰,驼起背,假装自己很小巧,努力将身后的讨厌鬼露出来,和自己并排在一起;被谁踩了一下子或者撞了一下子,既不会吵闹,也不会横眉立眼儿,连理会都不理会,都凝神屏息,让自己不起眼;在最外围的,那可就倒楣了,挑担的,背筐的、迈着一条腿的,还有从这条街经过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生怕一个细微到极点的动作就引起持剑的骑士老爷的注意。只有几个机灵的,恰好在最后面,就借着人墙的阻挡,猫着腰,掂起脚,悄悄的挪向远处,当走出一段距离,就撒开腿,没命的奔回家。
汤姆失了声,不知所措地抱住农夫的尸体,瘫倒在地上。他扭着头,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走近的骑士。默克尔舔舔嘴唇,像极了一只舔到血腥味的狼,发红的眼中寒光闪闪。他持着长剑,剑尖下垂,用很慢却很有压迫性的步伐前进,血一滴一滴滴到地面。
汤姆流着眼泪,无助地摇头。他听到他喝哧喝哧喘进喘出的气息,那气息临得更近,就越来越粗。此时每一秒对汤姆和成群的村民都是煎熬,特别压抑而漫长,这样经过了无穷的时间。默克尔的耐心是骇人的,慢慢戏耍着吓软了筋的猎物,直到他崩溃。
“不——”汤姆两眼发黑,耳朵里嗡的一声,发出非人类发出的声音,就像两块粗糙的火石发出的摩擦。他的眼睛似乎看不清东西了,只有白晃晃的日光和一缕扭曲的黑影拧成一团漩涡,他使劲眨眼睛,力图解除昏花状态,潮水一般的绝望冲击他身体,又钝又沛然,把他撕扯地支离破碎。
默克尔多半是不满足的,这是怎样的一个可恶的贱民呵!害得他在众多贱民面前出丑,把他的威严祛除的荡然无存,只有铁和血才能洗涮分毫。“可恨,白给他半天机会,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向他忏悔,然后一头撞死在歪脖子树上。这一裤裆屎尿算什么,难道他在羞辱我吗?”他愤怒的想道。
他已经不寄希望于地上的愚夫了,将长剑高举过头顶,左手搭在剑柄末端的长椭圆配重球上,力量与姿势达到前所未有的和谐,他相信,一剑下去,一定能将可恶的乡巴佬劈成两半。
汤姆仿佛察觉自己大限将至,没有了气力,喝哧喝哧喘进喘出的气息愈加急促,仿佛要把后半生的呼吸,在这一瞬间,一次性吸收完。这一整天,自始至终,好像一个漫长的梦,醒醒梦梦,感觉分外不真切。周围的村民都露出不忍的神色,没有人敢阻止,反而都远离了一些——骑士对农民就是这样一边倒的压制。
默克尔的长剑斩向汤姆,‘砰’一声刺耳鸣响,那个满脸横肉的男爵家臣忽然感到自己手腕一麻,一股巨大的力道从长剑传来,让他差一点脱手,砍向农夫的长剑已经荡开,右臂横过身体,左手托着右肘,握住长剑。
“谁——!”默克尔大怒,他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苍白而修长的右手正随意惦着一块石头,在胸前一抛一抛的,对方看着他,他冷冷地看着他。
“还不逃?!”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看了眼瘫在地上的农夫说道。汤姆闻言如梦醒,吓的丢开怀中的死人,转身就爬,他脚蹬着地,手撑着,保持身体的平衡,踉踉跄跄的朝反方向去。“蠢货,不会跑吗?”他身后那个男人喝骂道,这一下点醒了他,他慌忙站起来,头也不回就跑了。
汤姆的举动仿佛是瘟疫,一下子传染了挤成一团的村民,一大堆乱轰轰的,几乎是同时四下溃散,牛粪、牛草和人汗,腾出了酸恶难闻,人畜混杂庄家汉所特有的味儿。受惊的村民牵住前面村民的衣服,前者癫痫似地挣扎着,后面的发疯似地攥住,衣服发出破裂的声音,两人相互大骂埋怨。长长的扁担绊倒好几位村民,后面的就从他身上过去,更多人倒在地上,都连滚带爬的。不知谁家的筐子在村民脚下滚过来,滚过去,东西洒了一地,一个妇人双手便往他脸上乱抓乱打,两个都哭了。但这场闹剧仅仅持续了一会工夫,成群的村民像鸟兽逃散一样纷乱地散去,只剩下一个圆筐原地骨碌碌打着旋儿转,沿着坡度,‘咕嘟’滚进泥沟。
默克尔转了几圈脖子,肩膀有规律的扭动,甩了甩手脚,右手握住剑柄底,紧贴着护手,左手辅助,举到与眉眼齐平的位置。上半身向前倾,背部微微躬起,做出随时要冲锋的姿势。黑斗篷的男人接住石子,翻过手,手腕一抖,‘啪’地一声,将石子丢到地上,手缩入宽大衣袖里边,全神贯注的盯着对面的骑士,局面似乎一触即发。
“哟,这是怎么了?”
邓格拉斯适时的出现,打破了这千钧一发的局面,他还在远处,骑在马上,挥手打着招呼。那是一匹中等身材的马,棕色的毛在太阳下油滑光亮,四个马蹄上部是一手掌长白的的圈圈,四条腿虽然筋肉不怎样丰满,步调却非常有张力与韵律,四只蹄子不沾地似的奔来。黑色的马尾一甩一甩的,鬃毛却不多,头面平直而偏长,耳短,有着一双突出的大眼睛,露出内部里面的红血的张开的鼻孔吸起气来象风箱。只见他催马过来,‘哒哒’地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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