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0)(1/18)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五章202019-04-06这一切,值得么?当何秋岩对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在问我自己。
「你何曾宽恕过得罪你的人呢,艾立威?不,我想我应该叫你曹虎,对吧?」我知道这小子讨厌我讨厌到了骨子里,我对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呢?这小子是个愣头青,热血但过于自我、做事不计后果但同时也刚愎雄猜……但这些都不是我讨厌他的理由;我讨厌他,单纯因为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不经意间结结实实地戳到了我的痛处。
原先我跟这小子之间明明是我的唇枪舌剑每每都能占上风,再加上夏雪平那女人似乎确实对我产生了信任、于情于理都会帮着我说话,因而之前的时候每次我都可以把这小子气得快要呕血;但是最近这小子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有了质的飞跃,彷佛从哪里练了一套金钟罩、铁布衫似的,对我的话语攻势竟表现得不痛不痒,并且这几次他竟然敢主动招我、对我挑衅,偏偏大庭广众之下,我又没有办法还击回去……这小子当真可恶!可恶至极!或许他真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并时时刻刻提醒我:gadrel,你现在经受的一切痛苦,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是啊,我活该。
我是艾立威,也是曹虎。
只是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忘了曹虎是谁;我一直以来,原本觉得「艾立威」只是我扮演的一个角色,可渐渐地我也搞不懂,艾立威到底是谁;以至于我现在也已经迷失了,看不清楚我究竟是谁。
此刻的何秋岩,依然把他的枪口对着我。
我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回过头看着他愤怒得肌肉紧绷的脸,让我有些想笑:「你不累么?」他用着一贯恨不得扇我几个耳光的语气,磨着臼齿对我说道:「你已经是笼中困兽了,还我累不累?你这人可真是婆婆妈妈的!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可他不知道,我的这个习惯性的笑,其实是一种掩饰;「这一切值得么」——这个问题,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我正转过头,想着背对着他说一些能够刺激到他那敏感神经的话语时,这阅览室该死的音响里,忽然传来了黑胶唱片上那支熟悉而悠扬的歌:“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怎受得住/这头猜/那边怪/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这是之前莺儿最喜欢的歌。
我问过她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喜欢那部电影《阮玲玉》,或者那部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么?她说,她都没看过我说的这俩东西,她也不知道阮玲玉是谁,对于行军打仗的故事她也没兴趣;她只是单纯因为那句「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便对这首歌爱到疯狂——对啊,我此刻才想起来,这其实是她在我第一次拗不过她、让她跟着我来这里的时候,听到的其中一首歌;我记得那天不知是因为什么,阅览室的管理员只找得到这么一张唱片,于是便把这张唱片循环播放,因此,等到我们回去的时候,莺儿已经学会唱这首歌了。
后来,在我唯一一次能记住她的生日时我送了她一部智能手机——对于她原来那部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或者偷来的翻盖手机,我实在忍受不了了;而她在拿到手机之后,便用音乐app下载了这首歌,这也是她手机里唯一的一首歌。
她还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发现她不在了,我会因此伤心么?我当时回答她说,不知道;我现在的回答也会是不知道,只是当时她问我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感受会怎样,而现在……而现在我想不清楚,我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你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我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何秋岩说道。
「呵呵,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你是个满嘴谎话的人,跟你聊天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缄默无言地叹息着。
《罗生门》里有句话:「撒谎,是人之本性;而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们甚至不能对自己诚实。
」或许有的时候,我真得连我自己也给骗了。
「你带烟了么?我想抽两口。
」我对何秋岩问道。
结果,过了半天他也没理我,也没对我说任何话,我甚至有那么一刻都怀疑他是不是转身走了;我转过头一看,这小子还在,还依旧一副恨不得将我扒皮抽筋的表情,举着手枪看着我,于是我忍不住对他问道:「怎么?你没带烟?还是说,你怕我趁你掏烟盒的时候从怀里掏出枪打你?哼,你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没那么下作。
」「这个我知道,老天爷虐你千百遍,你依然是个虔诚的教徒;但是你说你自己不下作?呵呵,」何秋岩昂着头走到了我的右手边,「至少能想着在人家图书室里抽烟的人,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
」看着眼前这小子,我何尝不想揍他呢?他妈妈是夏雪平,他爸爸是个报社副主编、臭知识分子。
我自知我的清高也好、风度也好、礼貌也好,都是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理论为基础的按部就班,而他的意气用事、他的非黑即白、他的清高放诞,全是真的;我听那些留在警校就职的同学提起过,这小子除了到处沾花惹草、平时喜欢调皮捣蛋的警校生男女关系混乱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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