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消得茶香(1/2)
田氏依偎在他胸前,听着男人刚强有力的心跳声,想着昨夜里如天塌地陷、几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感。更知这是一家之主,是撑起头顶这片天地的顶梁柱,此次幸好是平安归来,若是真有什么不测,她还有什么活路。
田氏心中默默计较,半晌幽幽劝他道:“此番真是叫我吓到了骨子里,往常还不觉什么。可现在一想,满满的都是后怕。我算是吓清楚了,风浪里讨生活究竟没个全法儿。这三年来咱们也积攒了些银钱,又有郎老爷给的票子。不若别打渔了,老天爷饭碗不好吃,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变脸。喜儿她爹,你卖了船,上岸做些生意吧,我着实是怕……”
何勤垂首,抚了抚田氏的长发,是赞同的意思:“与郎兄喝了顿酒,听了些话。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只是卖船一事,却要和燕三哥认真商量。船是郎兄新替我整治的,因我随车跟你回了,还搁在智榆暂放呢。若真要卖,也不能随便卖,燕三哥门道多些,回头请他帮忙寻摸买主……”
“是这个道理。”田氏欣喜,也点头道。
夫妻俩便又絮絮商量起做什么生意好,何勤说道:“我们小门小户,本钱也不多,先做个小生意立起根基来。我见那郎老爷也是浮梁买了茶来卖的,虽然咱们比不得人家,贩不起那些达官贵人才用的金贵茶叶,寻常百姓使的大粗叶子还是可以卖卖的,正好咱们此处去岭南也是便宜。不若就等过一阵子,我收拾了去岭南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先进些粗茶来到镇上贩着……”
田氏深以为然,又道:“恰好镇上有个任婆婆是相熟的,她家间壁租与了人做茶铺。你才从智榆回来,先在家里歇一天,后儿就到镇上去问问她,行情什么的也先有点数。”
何勤应了,还提醒她道:“你记得备些红鸭蛋叫我带去。”
田氏嗔道:“别人家生了小子才宣扬,四处发红鸭蛋呢。你家的是个闺女,又有什么好得意的,没的白费银钱,又添人笑话。”
何勤拍拍她的脸:“闺女怎么了,我三年来方得这一点骨肉,自然比别人更珍重些,他们有什么好嚼舌根看笑话的。大户人家里说小姐是掌上明珠,我何勤虽说是个平头百姓,就把一身骨头和肉称着卖了也凑不出一颗明珠来。但富有富的养法,穷有穷的疼法,也不妨碍我把她当眼珠子看哩!”
身边喜儿踢了踢手脚,田氏赶紧回头看她,这一看就笑起来:“哎,你这当爹的会说话,瞧哄得你女儿——笑着呢。”
何勤也凑头看去,果然襁褓里的小人儿正微微弯着嘴,像是在笑似的,爱不释手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喜儿这小嘴生得肖你,也是嘴角边上,也是有个小窝儿,将来不知多乖巧可人……”
田氏想了一遭,温言细语嘱咐他道:“你这一去,千万加些小心。虽只照过两次面,但那任婆烽火秉性,我还是知道的。你言语和软些,万望着事能成吧。”
何勤揽了揽她的肩:“得此贤妇,真是我何家祖坟冒了青烟了!可惜三年来,我也没个大长进,带得你跟着受苦……”
田氏道:“我也不希图你什么,吃苦更不怕,就指望把这日子红红火火地过起来。我前儿叫那一吓,才知道人这一辈子看着长,实际短着哩,要过,就得一心一意好好过……”
何勤在家中歇了一晚,第二天也坐不住,见月前砍的柴都用得差不多了,起早就往山上去砍柴,足足砍了三担回来,把柴在棚子里一一码好。又一阵风地去挑水,把几个大水缸子装得满满的,田氏要起来做饭喂鸡,也叫他拦了轰回炕上去:“好生歇着去!”
男人一归家,人也像有了主心骨,田氏半躺在东屋炕上,腰后拿个旧枕头垫了,一边抱着女儿,一边不时隔着窗户看看院子里忙活的丈夫。何勤是寡母养大的,自小比别人理事更早些,知道要早早撑起这个家。人也让婆婆教得分外明理,不卑不亢,毫不猥琐,又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什么事情也都肯与她商量着拿主张。
若不是何家根基薄,穷得底儿掉,这样的好郎君,还轮不到她身上。田氏生出来那年是大荒年,灾民四处流窜,贩儿贩女,路有饿殍。她运道不好,一落生就被亲生爷娘弃在田垄上。小婴儿初来乍到这人间,小小襁褓抵不过秋霜夜寒,若是冻上一夜,也就打道回地府了。万幸的是,隔壁村中一位终生未嫁一人孤居的老神婆路过,心生不忍,把她抱了来,当女儿养在膝下。田氏十六岁那年,养母替她做主,把她嫁与了何家。又过了一年,养母去了,她摔盆哭灵晕过去数次,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此后在这世上,与她至亲至情的,只有何家人了。
如此一来,更是珍重贤德。成亲三年,夫妻俩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甚少有红脸吵嘴的时候。便有时候拌个嘴,魏氏也站在媳妇边上骂她儿子:“勤哥儿你如今得意了!你媳妇这么好性子都叫你气得抹泪。我早知道你有些拐不过弯来的横性儿,你趁此改好了去,若不然,看待谁和你过一辈子!”
田氏看夫婿一眼,又折回目光来看怀中孩子一眼,自觉心中甜蜜妥帖。喜儿是个好孩子,孕中极少闹她,生下来后也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踏踏实实的,像一心一意、毫不分神、卯足了力气长大似的。
她前两日晚上先是如坠冰窟,后是虚惊一场,又生的是个闺女,并没有心情细细看她。早上起来时认真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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