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英雄与狗熊(1/2)

尚天云想法很明确。通过竞选的方法，培养提拔起一批自己能用的新人，对那些老家伙们也是一种警告。他亲自主抓这件事，报批了商务局，便正式下发文件。提前一个月开始宣传，鼓励参与，不限条件，在岗正式职工都可报名。先公开演讲，再经考核合格后，就可直接上岗。

这是科汇集团乃至鹰都市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干部竞选。

在这之前干部从来都是上头说了算，哪有谁想干就干的？消息传出时好多人以为是开玩笑。这严重不符合传统啊！后来发现有红头文件，便认为“肯定是走走样子的”！

整个科汇集团1000多职工，临到结束时仅有3人报了名。

一位是集团所属科汇商贸的徐副经理，刚好30岁，干了两年了，急着再上一步，可因为老经理很强势，竟怎么也出不了头，寻思着曲径通幽一把，到了食品公司先熬几年资历，毕竟那是个副科级单位。

一位是食品公司的保管兼会计。姓郑，50出头了，干过多年保管。前年刚调到食品公司，是除现任经理之外唯一的一位党员。经过尚天云找人反复动员也报了名——总不能给组织拆台吗！

第三位报名的大家都不熟悉。好像是食品公司刚分来半年的一名大学生。有人想：这人肯定也是有啥后台！但为啥想去那么个破单位就难说了。

竞选如期进行。9：30正式开始，在身材火辣妩媚热情的工会主席主持下，徐副经理和老郑会计先后登场。

徐副经理准备了满满三张稿子，讲得很全面，从管理到经营，从财务到生产，都有一套理念和说辞。当然这是谁也挑不出毛病的。因为教科书也是这么写的。至于实用不实用——不好说！

老郑会计倒简单得多。一张纸，念完开头就脱稿了，絮絮叨叨的一个意思：食品公司在账务上不够清楚。早几年有好几笔帐都对不上，一直挂着……这说明，在管理上有问题。他有责任把账目核对清楚。“比如与咱们科汇集团总部就有欠账，10多万呢……”

工会主席赶紧打断老郑，“说说下一步你整体的指导思想和经营理念……”

老郑会计脸红了下，急忙道：“应该的应该的。”他没想到会被打断，觉得肯定是自己说的不好领导才……

于是，认真思考了一分钟，老郑会计以无比忠诚的语气大声说，“我的指导思想是：听领导话，跟领导走，叫干啥就干啥，绝不打折扣……”

在一片忍俊不禁而又默然无声的笑意中，老郑会计红着脸下了台。

工会主席虽年轻，却是久经磨练的老手，立刻真情洋溢地说，“实在人，干实事。老郑同志就是一贯的好作风。”然后话题一转，“下面请第三位竞选者，来自食品公司的刘青年同志上台。”便带头鼓掌。

在大家互相询问的奇怪目光中，一个瘦瘦的大男孩从最后排一角处挤出来，吃力地从桌子的缝隙间一路走上前台。他个子不高，穿一件干净的蓝色运动服，在台上一站，完全是一个学生模样。

应该就是刘青年了。

关副主任眉头一皱，心说这哪是青年啊，分明是个孩子吗？

旁边的尚天云也有点奇怪。之前他重点了解了徐副经理和郑会计，觉得这两个人从中挑一个就行。听说第三个报名的是刚分来的学生，他根本没放心里，就想着多个人参与是好事。

可没想到这个刘青年怎么看着这么小啊！

尚天云张口就问了句，“你多大了？”

刘青年倒不怯场，从容地说，“尚总好！我23岁了。去年六月洛城商校毕业，九月份到食品公司，做销售员。”声音清晰沉稳，使人不由讶异。

尚天云点点头。工会主席随即示意开始！

刘青年瞬间直起腰板，把目光对准台下快速扫视了一遍。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没往外掏稿子，直接就开讲了。先简单介绍了经历。主要是说在大学时干了三年学生会主席……

台下不少人真不知道学生会主席是什么官，因为多数是集资工出身。当年科汇商场筹建，这些真的假的城镇待业青年们，每人交了一笔钱后便上班了。虽然属集体性质，可毕竟有了个身份。

大学生完全是稀有动物。学生会主席——，总也是不小的官吧！有人想，你看那刘青年的沉稳和气度，真不一般啊！

关副局长也暗暗点头。

台上刘青年很快讲到了食品公司。依然没拿稿子，声音清晰宏亮，从第一排到最后一个角落，都根本漏不掉一个字去。

“鹰天，一个很优秀的牌子。我选择到食品公司去，就是冲这个牌子去的。

——可我没想到啊！我心目中的明星竟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刘青年清澈的大眼中突然浮出一层哀伤的情绪，仿佛有巨大的痛苦突然降临。

稍微停顿了下，他继续忘我而激动地说，“——为什么是这样？

现在国家发展市场经济。什么是市场经济呢：以市场为主导，以成败论英雄！

鹰天，曾经就是一名市场英雄。但过去了。现在的英雄是谁呢？——是洛城的洛花！洛花，是不折不扣的英雄。洛花人，都是英雄。而我们鹰天呢，是狗熊。食品公司的人，包括我们科汇集团，鹰都市商务局，把这么好的一个牌子弄成这样，都是十足的狗熊……”

仿佛一座巨大的冷蛋阒然投落，会议室气氛骤然冰冻起来，静寂到能听到一只笔啪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