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昆仑刑堂，守则行事(1/2)

云千寻道：“阵图就在地上，我踩着它。”

陈七微微拢眉，沉吟着，示意她说下去。

“我没注意到地上的图纹，那时候的我懂什么呀，在那座庙里看了一阵，见没什么特别的，就离开了。走到天黑，出了绝谷，回到了家，把这事跟先帝说了。后来我们又去了一趟，发现白石上有经文，就把那座庙拆了，得了一部无名秘卷。秘卷上的功法，我一看就懂，照着修炼了五年，就能御气乘风、摧敌百里了。至于阵图，拆开了庙，当然看见了。开始以为是行军布阵的图演，我们研究了很久，也没有结果。直到出山后，接触了修行者，才知道它是个法阵。”

陈七听到这里，道：“你说它是画在地上的？用的什么材质？”

云千寻道：“那座庙底下是块巨石，磨平了，刻上去的。”

陈七问：“后来呢？怎么学会用它的？”

云千寻的目光悠远，似乎看见了当年的情形，道：“那是驻在红河川后的事了。先帝请来了数位阵法宗师，教了我几年奇门遁甲、御灵入阵，我渐渐把这张图琢磨透了，怎么布置，怎么排演，都有了眉目。我一心扑在阵图上，传出了些风声，就有人设了局刺杀我。”

“当时先帝威名在外，引来了许多能人异士，其中就有一位来自雪原部落的大萨满。他热衷于探寻古迹，能在火中展现遗迹原貌，还能召唤巫祖的神迹。他给先帝演示了三十处上古秘地的景象，先帝信了他的本事，有意让他复原白庙的原貌，就取出了镇宫之宝白鱼石雕。”

“大萨满当真在火中展现了白庙初建的情形，建庙的是一群苦行僧，他们栽下树苗，搬来白石，凿磨成砖瓦的形状。我走近去看，大萨满乘机把我推入火里，要将我血祭，换取神迹。”

“我杀了他。很快他又在火中重生，见到苦行僧刻的阵图，整个人都癫狂了，一直在喊着什么登天之图、巫祖指引、谕命降临。我听得差不多了，又杀了他一次，命人用混了水银砂的泥沙扑灭了大火。他没活过来。”

“自此我就知道了，这阵图与登天有关。世间求仙问道的人我见过不少，大多都是虚行妄语，作不得数。那些声称教人成仙的宗派，也没见有什么成就。我入道修行了那么久，没想过什么登天飞升，但那阵图我看了这么多年，总要有个结果。是真是假，总要试一试。”

“试一试？”陈七冷笑起来，“就你这拖家带口的阵势，也叫试一试？”

云千寻道：“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这次真正开阵之前，我早就将它摸透了。你不会知道为了带三万赤炎军上天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到头来，我是始作俑者，也是罪魁祸首。一场笑话。”

陈七道：“是你自作孽，你就受着罢。我问你，那林中白庙的遗迹何在？”

“不是跟你说了吗，庙拆了，所有白石都给先帝带回西京，供在宫中。怎么，你要下去夺？”

陈七掸了掸那张旧纸，道：“我夺什么？那些东西你们能亮出来，肯定清过痕迹了。你一大活人还在我手上呢，够我折腾的了。”

云千寻脸上露出点笑意，道：“阵图的来历你都清楚了，还想向我求教什么？说吧，我倾囊相授。”

陈七抬眼，目光如同毫无温度的寒铁。

“故事说得很好，”他直视着她双眼，一字一字道，“可我不信你。”

云千寻道：“随你。”

陈七慢慢把那张旧纸折好，道：“昆仑刑堂轮到我这儿，正好十八代，一个千年为一代，我这把交椅还没坐热乎呢。我这个人，没什么创意，只能借用前辈的经验。就说这审讯一道嘛，前辈们就研究得很齐全了，归纳了一本《刑堂十万守则》。”

“这书就两个原则，一是多多益善，意思是审出的信息越多越好；二是无痛审讯，说的是让人犯在轻松愉快的状态下完成审讯。据说刑堂当年执行第一个原则的时候，用力过猛，令很多道友感到不适，甚至引发心魔，于是就多加了一个原则。无痛审讯一出，成效斐然，广受称赞，成为昆仑刑堂的不传之秘。本座进堂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读十万守则。结果一看，什么无痛审讯，不就是mí_hún吗？”

云千寻脸色一敛，道：“莫非你想灌我mí_hún汤？”

陈七道：“本座虽不爱用无痛审讯，必要时，用用也无妨。”

云千寻恳切道：“按照我为将的经验看，对付顽固的人，直接的痛苦往往更有效。”

陈七道：“你怕了？怕了就对了。人心难测，魂魄嘛，就诚实多了。”

他取出条黑布，把云千寻眼睛遮上了，缠到脑后，打了个结。

“祝你招供愉快。”陈七沉声说道。

“祝你武运昌隆。”云千寻回敬他。

陈七走了。

黑暗里很静。她不知道这地方有多大，周围又有什么东西。九重枷锁压着她，彻底封住了她的元气，将她变回肉眼凡胎。

尽管知道这是个囚牢，不知怎的，她在这里却有一种平静的感觉。她给锁在铁壁上之后，枷锁的重量移开了，只要不乱动，就感觉到铁链沉重的负担。

此刻她就像给一池温暖的泉水泡着，身心都感到了久违的安适。

云千寻闭上眼睛，静下心，等待着。她认定陈七很快就会重新出现了。

她就不信他不急。

就像他说的，事关紧要，必须弄清楚了。

他手上的阵图那么残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