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2)

“风镖主若顺利压此镖物至皇宫，未来数十年内，即使皇位易主，也无人可动摇御风镖局的地位。”

那时的风归凌尚且年幼，完全不懂言语中的意思。

而今日今时的自己，再次回到十五年前的风府，唯一想解开的谜，就是那日的隐风堂。

这一次，她是从正门进入隐风堂。

一屋一树一池春水。她径直朝屋内走去。

屋内端坐着威严的父亲和两名僧人，一老一少，三人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粗糙的木盒子。

“风镖主此去京城，我少林寺亦有一物所托，进献给当今皇上。”老僧将木盒推至父亲眼前。

父亲双手在木盒上摩挲许久，缓缓抽下木盒的盖子。风归凌踮起脚，想看那木盒中是何镖物，无奈父亲刚把盖子抽出一半，就立马盖了回去。

“此物乃少林寺至尊宝物，可否容在下问一句，为何要从藏经阁中请出此物，送至皇宫？”父亲低声问道。

“风镖主若顺利压此镖物至皇宫，未来数十年内，即使皇位易主，也无人可动摇御风镖局的地位。”少僧朗然回答。

“少林为何也要入世？”

“天下纷争将起，少林无法袖手旁观。要给芸芸众生一个太平盛世，就要有大胆出手的勇气。”

“容我想想。三日之后，给少林答复。此物，还请二位先带回吧。”父亲将木盒推回了老僧面前。

老僧细捻佛珠，平静淡然。

父亲和两位僧人静坐相对，任凭香散，任凭茶凉。

风归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取过木盒来看，手刚刚碰到木盒的边缘，一声沉浑宏亮的琴音划破了隐风堂里的寂静，将她拉回了乐音袅袅的铃兰乐府。

她像是瞬间被解开了穴位一般，全身松软下来。眼神游离之间，看到南厢的梁旖施正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咬住嘴唇轻轻地摇着头，风归凌不安地望其左右。

乐师不受人群仰慕声色的干扰，转动手腕，左手按弦而弹，手指灵活变动，音律越来越急。

这次是黑暗中的释空，侧过身的梁旖施和风归凌同时看到释空捻佛珠的手渐渐慢了下来。

释空在方才的两段音律中默念佛经，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智不受影响。

可乐师忽而弹出的走手音，迂回攻破了他最后的防备线。

这是释空无数次梦境中的场景。

父亲把自己的小手交给少林寺方丈，摸着自己的头说：“绍儿，从此以后，你就待在少林。只要你待在少林一日，就没有人能伤到你。”

释空带着哭腔问：“父亲，你要去哪里？你为什么不管我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父亲蹲下身来抱住幼小的他，“绍儿，不要害怕，若有缘，你我父子二人定会再相见。”

父亲留下为他准备的包袱，转身离去……

释空还没来得及追上父亲的步伐，就被黑暗中射过来的一支小小的箭撞击了胸口，瞬间从幻梦中惊醒。

释空拾起掉落在地的箭，细小锋利，箭身是雀翎的图案。射向他胸口的箭头涂了厚厚的树胶，因此只有撞击的痛感，并未真正造成箭伤。他把箭握在手中，放心地笑了。

乐师弹出最后一个音符，久久回荡在乐府的空气中。众人愣神数秒，恍若大梦初醒，掌声经久不绝，迫不及待地往小厮的财盆里抛出钱币，不多会儿，各个小厮都抱得金银满钵。

幕布缓缓拉起，乐师抬起头，秀气的面庞，精致的妆容，江南的氤氲之气环绕在她四周。

铃兰乐府老板大步走上台，将乐师邀请至台前，中气十足地向众人介绍：

“江南乐师，桥雨霖。”

掌声再次雷动，乐师颔首微笑。

戌时将过，意犹未尽的人群从铃兰乐府三三两两地散去。

释空，梁旖施和风归凌早早就聚在一起，在乐府的侧门拦下了桥雨霖。

桥雨霖怀抱古琴，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看着三人，“三位找我，可是有事？”

梁旖施正要抽出鞭子，被释空张开怀抱揽住迅速躲到一边。

“臭和尚，你干嘛？！”梁旖施从释空怀中伸出头来，一把推开他，却发现风归凌和桥雨霖都避开了几米之外，她收回目光看向原处，一支银箭牢牢射进了地面，箭尾的雀翎在月光下飘摇。

梁旖施往射箭的方向看去，从屋顶上飞身而下一个身影，缓缓走近。此人一袭碧青色长袍，青丝垂腰，明目皓齿，腰间佩剑，身后还背着一个箭壶，还有十余支银箭在其中。

她走近桥雨霖，开口道：“好一个江南乐师，假借弹曲之名，暗地里攻人心智。”

“泛音主天，攫取天命之人。”青衣姑娘看向梁旖施。

“散音主地，盗猎习武世家。”青衣姑娘又看向风归凌。

“按音主人，你居然也敢用在少林寺法师身上？不怕遭到反噬么？”她看了看释空，释空冲她微笑。

桥雨霖看了看她腰间的佩剑，低头浅笑道：“赤月青山剑，果然名不虚传。”

释空拔起地上的银箭归还给她，开心地唤她：“小青，你这么快就来了。”

梁旖施和风归凌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释空朝她二人介绍到：“南部山境青龙山主，剑手青。”

又转向桥雨霖，猜测到：“这位想必是江南琴府的掌门，桥雨霖，桥掌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