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忧疾(1/1)

第二天，允炆草草结束了早朝，回到乾清宫，把何太医和瑞姑姑传召了去问话。他要知道这三个月毓敏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如何这般悲观厌世。

何太医想了想，才说道：“娘娘身子尚可，腹中皇嗣也妥，只是精气神欠失。娘娘是被虚邪贼风侵体，元神不俱，是忧疾。”

“忧疾？”允炆骇然道。他少时也读过《皇帝内经》，所谓忧疾必是经历大灾大难，又或者长期恐慌忧虑。可毓敏虽说有家变家难，但她进宫时也与他说笑啊。允炆看着瑞姑姑，要她说。

瑞姑姑就说道：“娘娘心里有好多苦，平日也是强颜欢笑。娘娘娘家没人，身份低微，失了皇上的宠，更是处处受人冷眼排挤。娘娘这才忧郁成疾。”

不是的，不是的。朕不是不宠她，朕……。允炆叹口气，又责起他俩来，问他俩如何不早禀告。

“皇上冤枉，微臣曾经有禀告，是皇上说有关韵嫔娘娘的事不得再提。”何太医回道。瑞姑姑也说，皇上天颜韵嫔娘娘都求见不得，她一个奴婢如何敢造次。

唉，全变成朕的错了。允炆又问瑞姑姑，毓敏生辰是哪月哪日。心想着给毓敏大肆操办一场，博她一笑。

可瑞姑姑摇下头，回道：“不知皇上可否还记得，三个月前皇上最后一次来毓秀园斥责娘娘的日子？”

啊？那天竟是毓敏生辰！唉，真是大错特错。何太医瑞姑姑退下之后，允炆又去坤宁宫找恩惠发了一通脾气。斥她没打点毓敏的生辰，酿下大错。毓敏的起居饮食更是没照顾好，斥恩惠枉做皇后，没有怜悯之心。

“嫔的生辰本就不做事，何况她双亲已亡，要向谁谢恩？再说，韵嫔从来不参加早会，见人都躲着走。皇上要恩惠如何去伺候她？”恩惠故意把“伺候”说重，就想看看允炆是不是真要把她一国之后的位置摆到一个嫔之后。忽然又想起一事，恩惠说道：“韵嫔进宫前在杨府就有过轻生的念头，皇上可知？”

“胡说。怎么可能？”允炆连连摇头，不愿相信。

“皇奶奶让瑞姑姑去照顾她，皇上以为如何？她们全都只字不言，皇上又以为如何？”恩惠鼻子里哼着气，她也是后来听孙太医提及才知道了此事。一直没告诉允炆，是怕他会心疼毓敏，更宠她。可现在想想，只怕毓敏的忧疾那时候就萌生了，那敢情她当时想轻生就不是耍手段争恩宠。

允炆这就急忙把杨康年召进宫，问他毓敏轻生的事。杨康年吱吱唔唔好半天，才说明白，是齐泰当时去杨府威胁了毓敏，逼得毓敏想入秦淮河，幸好被他及时发现，才保存了性命。

齐泰！允炆气得握紧拳头，敲了敲案桌。想平时自己念他是顾命大臣，先朝元老，对他敬重有加。可齐泰作为兵部尚书却几次三番利用职权，纠结朝廷命官，动不动就弹劾与他不对付的人。而自己有些奏章需要再思酌不便答复时，他也是穷追不舍，步步紧逼。

齐泰真是太肆无忌惮，太目中无人。管了朝政不够，还要管他后宫。毓敏芊芊一女子，他如何就非要置人死地？睚眦小人，早晚要废了他。再一想起毓敏那浓雾之下，泪结成冰的脸，允炆心里又是好一阵疼痛。他亲自去司珍房选了些金银玉器，又挑了些奇珍异宝，令人一一送去毓秀园。

毓敏却看过一眼就都放下了。那夜，她有真的想跳井。只是想到自己的祸害，是不是又要连累瑞姑姑他们？而井水这么清澈，自己下去了是不是又玷污了她？许是寒气入体，毓敏犯了咳嗽，头也昏沉了起来。瑞姑姑赶忙伺候她喝药，再也不敢离开她一步。

允炆也是一得闲就来陪着毓敏，他现在真是懊悔极了。他早就知道毓敏和普通女子不一样，早就知道她是有多率性多天真，可自己为何要认为那些都是任性骄纵呢？为何自己想要把她变成普通女子呢？允炆坐在她床沿，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看着她如球一般的肚子，心里直念：原谅朕吧，毓敏。一定要好起来啊，朕一定加倍补偿你。

允炆送来的器物摆设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很快堆满了房间。屋里本来就很局促，如今更是拥挤。允炆就想着给她换个地，便令人把他之前相中的宫殿拾掇了起来。又着恩惠做了金册金印，他要晋升毓敏为妃。

“不再等等么？等她诞下皇儿？”恩惠说道。她看见允炆看着毓敏的眼神，那都是她梦寐以求的爱与疼惜。她早知道毓敏在允炆心里的地位，早知道他俩的对持，赢的人最后一定是毓敏。是自己陷在自己的幻想里，企图他俩一直冷战。

“不等了。”允炆不耐烦道。一想起恩惠当初的阻扰，心里又要生起暗火。可看她现在战战兢兢的样子，叹了口气，全都算了。

好消息传给毓敏，毓敏却一丝高兴也没有。她说：“皇上实不必对毓敏这般好，毓敏只适合住毓秀园。”

“朕就想对你好。”允炆不由得又揽她入怀。

“毓敏娘亲从小有台筝，后来传了给我。家里出事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了。皇上体恤，若是能寻来，毓敏感激不尽。”毓敏淡淡说道。

“好，朕明天就差人去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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