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海星(2/3)
月有余了……数月前,他浑身**地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一片乱葬岗上,周围尽是枯骨败肉和腐得发臭的落叶茎根,还有一只红眼乌鸦盘旋在他头上,随时等着下来啄他的眼睛。他不是那娇贵得受不住打击的人,对一醒来面对的这种境况除却一开始的惊讶之外,也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只迅速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因为上下酸痛,手脚无力,他不得已又在乱葬岗睡了一|夜休养生息,却得幸梦见了些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慢慢弄清楚了自己的现况。
这身体好巧也叫余锦年,原本是附近四方村一户余姓人家的小少爷,只是父母去得早,他又被娇养得似个小姑娘,软嫩白胖。他被托给同村的远堂叔婶一家照看时,才虚四岁,彼时的小娃娃连人是善是恶是香是臭也分不出来,平白叫凉薄寡淡的叔婶一家欺负了去,被霸占了自家田地和房宅不说,还处处受着苛待,但好活歹活也算是长大了。
余锦年穿来前,正是他这对便宜叔婶在外欠了债,要把他卖给那恶霸债主作小|宠,他自不从,某天晚上又挨了打,便一咬牙,饿着肚子逃了出来。可惜脚力弱,跑了没多远就被发现了,这仓皇间脚下一滑,便掉进了村子边儿上的河道里,再捞上来时已是冰凉凉没了气息。
叔婶恶他败事,坏了自家风水,连丧也没发,便将他用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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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穿到这具身体上的余锦年也想不明白,他知道自己肯定也是死了的,可谁料到这一觉醒来,怎的又白白得了一副健全身躯,重活一世?
不过他心中还有许多未竟之事,那时候,哪怕是有一丁点希望,也是想好好活下去,因此不愿躺在这荒山野岭里等死,更是不愿再回那个没有人味的“余家”了。
乱葬岗一|夜过后,余锦年忍着浑身疼痛爬起来,沿着山路漫无目的地走,饿了便采路边野菜野草吃,渴了便沿河饮水,混在一群乞丐里迷茫着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进了城,眼前花花搭搭亮着些灯火。
后来实在是困极饿极,才一头栽倒在徐二娘的店前。
但不管怎么说,唯物的余锦年遭遇了他二十八年生命以来最唯心的一件事,这事儿是他再次从沉甸甸的昏睡中醒来,听到趴在他床头打量他的穗穗石破天惊地叫喊了一声“娘——”时,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
他的确是死而复生了,且复生在一个他从来没有听闻过的大夏朝,复生在二八年华。
余锦年往回小跑两步,见季鸿正停在一户灯下,暖黄的光晕在他的脸上,却仍显得男人脸色苍白,他将要走过去,季鸿却挺直了脊背朝他缓缓步来。
“走吧。”离开了那盏小灯笼,男人身周倏地又暗下来,他慢慢地开口,显得有气无力,“天冷了……看完好早些回去。”
余锦年定定地站在那儿,看季鸿有一只手虚掩在胸|前,他伸手去扶,却被季鸿推了一把。
少年虽看着细瘦,其实身体结实着呢,季鸿这一下没推开他,反倒把自己晃了晃。余锦年也不与他打虚招,直接拉住了季鸿,借他半个肩膀靠着,两人身量上差了一个脑袋,远看去倒像是余锦年依偎在季鸿身上了。
如此慢慢挪了两步,余锦年拉了拉季鸿的袖子,问:“你可舒服一点?要不我们坐下罢?”他朝前头踟蹰着的何大利喊道:“何师傅,稍等一会儿!”
季鸿垂着眼睛,神色有些没来由的懊恼,嘴角也紧紧闭着,他松开余锦年将自己稳住,才想张口说话,却先呛出几声咳嗽来。之前是因为走得太急,又憋着那几口喘,实在憋不住了才蹦出两下急咳来,他忙躲过头去,又用劲忍住,才道:“……无妨,快到了。”
余锦年伸着胳膊:“那你拉着我。”
季鸿不肯,执意要自己虚虚晃晃地走,路面发黑,他没走两步就扶住了墙,显然是走不动了。
余锦年也靠墙上,道:“那我们都别走了,今晚谁也不要看。”他是赌气,因为自己身为医生,明明第一眼见面时就知道季鸿身体不怎么好,却还带着他走了这么多的路,连季鸿逞强都没看出,他只顾着何家那个是病人,却忘了自己身后这个也不怎么强健。
大家都是病人,顾此失彼,真是失责。
何大利是个直肠子,一听余锦年这样说,还以为他真的要打道回府,登时急得团团转:“小年哥儿,这……”
“作甚生气。”季鸿见少年眉毛皱成了一团,本就心悸乱跳的心脏更是紧巴巴的,他摇摇头,抓住了少年的手臂,无奈道,“依你就是,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
话虽如此说,余锦年却感觉自己支撑着的身体在渐渐倾斜,几乎一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肩上:“等回去了,我给你好好看看。”若不是已经答应了何大利,他倒真想立即回到一碗面馆,先给季鸿看。
“余先生的医术,季某信得过。”季鸿轻轻笑了句,声音很小,但因为离得很近,像是直接飘进了余锦年耳朵里似的,柔柔|软软的。且不说余锦年如今还只是个小厨子,就算是有几道药膳吃食给人看好了病,也是当不起“先生”二字的,只是这句夸赞的玩笑话却破开了两人方才的不愉快,气氛又再度融洽起来。
何大利也不禁松了口气,带着两人迈进了家门。
何家院落很窄,进了门便是堂屋,何大利让两人先坐下歇会儿,又转身扯着嗓子去叫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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