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少年意气（1）(1/2)

路灯惺忪着睡眼，昏暗的光从樟树枝叶间漏下，洒在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身上。车轮缓缓地碾过地上杂乱的光影，两个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慕容修远抬起眼，看街上灯火阑珊。他的眼神有些迷茫，有那么一刹那，他想一直骑下去，不想回家。他已经受够了母亲的高压，父亲的逃避，家里的压抑。可是逃到哪里去呢？这条路看上去一片繁华，却终究不能告诉他哪里才是属于他的地方。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骑了一阵，慕容修远觉得今外安静，这才意识到今天的楚秦汉静得异常。他别过头，瞥了眼楚秦汉。只见这个平时简直是话痨的家伙竟然垂着头，双唇紧闭，心不在焉地蹬着车子。这家伙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还天南海北地神聊，这是怎么了？

“楚秦汉！”

“啊？！”楚秦汉猝然抬头，车子晃了一下，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楚秦汉又沉浸到了刚才的蔫蔫的状态。

“别多想，说不定回家啥事也没有。”

楚秦汉耸了耸肩膀，一捏刹车，单脚撑地，停住了。

四目相对。

“其实也没啥。我又不是第一次被收拾。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收拾我。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楚秦汉闷闷的。今天母亲的表现有些特别，若不是父亲大发雷霆，断不会如此。

“你爸发脾气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别担心。”

“这不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你说我啥准备都没有，怎么斗得过山中大老虎。”楚秦汉开着玩笑，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最近你也没啥事啊。”慕容修远敛眉低首，沉吟了会儿。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楚秦汉拍了拍车龙头，“算了，到家了自然就清楚了。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慕容修远被他逗笑了。楚秦汉身上总是有着豁达和乐观，这么多年来，像阳光般治愈着自己。

明天。希望明天一切好转吧。他仰起头，看着苍穹深处。

楚秦汉慢腾腾地挨到家门口。门虚掩着，客厅的灯点得白昼般。他的心往下一沉。种种迹象都表明，今晚想侥幸逃过是不可能的了。

楚秦汉硬着头皮把车子推进门，锁到车棚里，在院子里驻足了片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大多数窗户仅剩一两盏小灯亮着，显得格外静谧。天上没有月亮，蓝黑的底色上透着些许粉红紫灰。楚秦汉抬着头，似乎欣赏了片刻天空。是祸躲不过！他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推开了客厅的门。

楚秦汉觉得有些刺眼，不自觉地拿手遮挡。等适应了光亮，他才发现客厅沙发上端坐着父亲楚云帆。母亲也陪坐着。此刻，父亲沉着脸，双唇紧紧地抿着，眼光似乎要杀死眼前的自己。

楚秦汉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张琦。

张琦冲楚秦汉使了个眼色，让他进去。

楚秦汉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孩子他爸，孩子回来了，你有话好好说。”

楚云帆哼了一声，愠怒地瞪着自己的儿子。岁月已经带走了那个稚嫩的男孩，现在的楚秦汉个子已经蹿到了一米八左右，肩膀宽阔，像个大人。浓眉大眼，棱角分明，上唇边依稀有胡子的痕迹。他真的长大了。他站在自己面前，要抬头仰视才行。不知为何，他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张琦看气氛不对，连忙起身，“儿子，饿了吧。先到厨房吃点东西吧。”

“坐下。”楚云帆喝到。

楚秦汉抖了一下，张琦尴尬地讷讷地复又坐下。

“这是什么？！”楚云帆把日记本扔到茶几上。

楚秦汉定睛一看，只觉得血都往头上冲上来，他握紧了拳头，整个人绷紧，脸瞬间涨红了。

他“腾”地站起身来。

“你凭什么翻我的东西！”

“凭我是你的父亲。”

“你侵犯了我的隐私！”

“隐私？哼，等你有能力独立再跟我说隐私吧。”楚云帆冷笑道。

楚秦汉气结，“我不管！你凭什么翻我的东西！”

楚云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而又无奈的样子，从容地说：“先说说那个yq的事情吧。”

楚秦汉只觉自己被剥光，赤裸裸地站在灯光下。他感到羞耻感到愤怒感到痛苦，他不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眼前的男人那么得意洋洋，只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以前的种种不满此刻都如潮水般涌来，湮没了他的理智。

“我没有你这样的爸！”

话音未落，伴随着母亲的一声惊呼，他踉跄了一下，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下意识地捂住脸，脸上火辣辣的，可以清晰地触摸到突起的指痕。他抬起头，父亲红着眼，瞪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打了自己一耳光！从小到大，虽然楚秦汉淘气，楚云帆管教严厉，但最多也就是打几下屁股。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居然打了自己一耳光！

不假思索地，楚秦汉抄起茶几上的日记本，夺门而出。

“小汉——”张琦在后边喊道。

“滚了就不要回来！”楚云帆吼道。

楚秦汉没有停留，他奋力奔跑着，跑吧，逃离这个家！再也不回去！为了青春的尊严！

脚步凌乱而疯狂，踩碎了夜色的静谧。他一口气跑到了离家很远的一条街上，这里他再也听不到那个男人的咆哮，也听不到母亲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