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长安暑意重(2/3)
像他,却也是他。若说这世上除了魏西云外,还有人治得了他,那便是这位宋家三小姐,宋意初。宋意初见他并不说话,微微叹一口气,却并无委屈或可怜的味道,而是指了指城门处的车水马龙,关切地问道:“我听说刚刚出了事,你可还好?”
“我没什么事,”魏远书按下心中焦躁,微笑道,“另一位捕快受了点伤,现在这处由我一人负责。”
宋意初点点头,又指了指高处的瞭望塔,问道:“你不上去么?”
魏远书摇摇头,回道:“我不擅长远望。”旋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笑道:“出了名的有眼无珠嘛。”
宋意初却摇摇头,微笑着回道:“有的,我就很喜欢。”
魏远书笑容之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指了指一旁城墙根下的阴凉带,带着宋意初躲开了晌午时的烈日,却躲不开莫名的沉默。两人沿着城墙缓缓踱步,宋意何神色满足,魏远书却因另有要事,恐误了计划安排,一时有些不安的情绪生出,若是忽略这令常人无法忍受的尴尬,这一对男女也称得上般配。
打破这沉默的也不是他们,而是一个卖杂货的小童,来问二人要不要买一支纸鸢,虽说已过了春望野游的时候,不过宋意初还是钱,买了一只做工不甚精细的软翅风筝,还收获了这孩子一句诚恳的百年好合,若非这孩子急着回去摆摊的母亲身边,只怕那句早生贵子讲出来,魏远书脸就该红透了。
宋意初笑着目送那孩子远去,举了举手中的纸鸢,轻声道:“你记得魏叔叔带我俩回相州那年么,我记得也是这个模样的风筝。”
“啊?”魏远书往常的机灵洒脱此时不见了踪影,心中只想找个法子支开宋意初,却觉得心中一团乱麻,哪里想得出什么办法,听得她忽然问起,支支吾吾应道:“嗯。大概是吧。”
宋意初面色平静,并未因魏远书的敷衍而有半丝不满,将手中纸鸢递向他,轻声道:“你拿着吧,三文钱嘞,当初魏叔叔买的那个才两文,不过也没这个大。”
魏远书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接过纸鸢,才发觉这纸鸢做的是只彩蝴蝶,却用厚纸蒙的面,有些不伦不类。
“我明天要出一趟城,大后天才回得来。”宋意初语气依旧轻和。
而魏远书低头仔细看着纸鸢,仿佛这上边有什么绝世武功,丝毫未发觉眼前人说这句话时,眼神决绝,带着一丝不忍离去的悲伤。
他低头瞧着纸鸢,半晌才问道:“你要去哪儿?”
宋意初笑着说道:“家里在南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得去看看。”语气平淡,似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魏远书看到了宋意初今日身上穿的素色,却未曾发觉她身上似乎只有素色,连腰间的荷包都不是喜欢的红色。
“南边那么远,三天回得来么?”
“也没有很南,隋州而已。”宋意初拍了拍纸鸢,笑着道:“你把这纸鸢带好了,我回来找你要。”
魏远书眉头一挑,抬头问道:“回来?你现在就要走了吗?”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意料之外的喜悦,只是这喜悦未免有些残酷。
宋意初淡淡地嗯了一声,点了点蝴蝶纸鸢的翅膀,直直地看着魏远书的眼睛,轻声道:“能不能送我出城?”
魏远书自然马上答应,他只怕宋意初影响计划,此时能送走是最好不过,只是又深感羞愧,一时觉得自己卑劣无耻,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说道:“你此去隋州,一路小心。”
宋意初咬着嘴唇笑了笑,调侃道:“这话不该留着城门口说嘛,怎么,急着赶我啊?”
“没有没有,”魏远书连忙摇头,“哪里的话,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旋即又觉得有些说不下去,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嗯了半天,小声说道:“就是,一路顺风的意思。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宋意初也没少见魏远书手足无措的样子,此时却显得格外开心,指着城门道:“带路吧,魏大捕快。”
魏远书嗯一声,攥着纸鸢走在前边,宋意初背过手去,轻轻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出城墙阴凉处,被头顶太阳照出的影子也是一前一后,宋意初低着头,眼波流转,笑着提起裙角,伸出脚去,踩着身前人的影子,一步一步,亦步亦趋,不亦乐乎。
大抵是烈日太灼,魏远书抬手把纸鸢向后举高,正遮住宋意初头上的炎热,蝴蝶纸鸢挡不住所有光亮,却把自己身上的纸张纹路映的清楚,宋意初发觉眼前的两道影子消失,撅着嘴抬起头,瞧见那纸鸢,却又笑了。她仔细盯着那杂乱纹路,摘了其中几条,伸出手轻轻地在空中画出来,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凉”字。
她又看向身前举着风筝的人,把那个歪歪扭扭、并不存在的“凉”字轻轻地贴在他背上。
长安尽暑气,愿你得清凉。
魏远书送走宋意初时,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不舍。城门口处熙熙攘攘,纵使此时是一日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候,安定门依旧是拥挤的,周遭的空气中充斥着夏日闷热的气味,魏远书身处其中,穿着一身黑袍官服,却提个蝴蝶纸鸢,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只是他不在乎这些,在送走宋意初之后的短暂伤感后,一股浓烈的不安弥漫在他心头:距离他吹响那声哨子已经过去了很久,午后的烈日已经有向西而去的征兆,但城外应有的回应却至今未曾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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