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恍然亦惶然(3/4)
闻追。时若闻这追起来,还真是持之不懈,那房梁上的人影似乎是负了伤,时而踉踉跄跄,还像是要摔倒,饶是如此,轻功也毕竟是比两条腿要快,时若闻抄近道到一条胡同里,抬头看那人影正从头顶越过,左右扫了一眼,找准路又去追,隐约间见到那人影半跪在屋顶上,时若闻刚要说话,就觉心头疼痛难忍,一时忍不住,半跪在街上,两旁行人见着这个捕快打扮的人,也不敢随意去扶,只是围成一圈议论纷纷。
有人道:“这人谁啊,是个捕快?”又有人说:“官府的事情不要掺和。”有人却疑虑:“不扶会不会出事啊”……
而时若闻忽觉眼前景物变换,这些人的面孔交织变换,仿佛是些很熟悉的人,耳边的声音从纷杂的议论变成几个清楚而坚定的声音。
忽而是一个惊慌的声音:“闻儿快跑,快跑。”这声音遥远的很。
忽而是这声音语气凶狠,怒斥道:“没娘养的臭小子、烂鱼虾,快滚,我这里不养白眼狼,快滚快滚。”这声音却不使人厌恶。
忽而又是一个沉稳厚重的声音:“若闻,你胆识过人,我很喜欢,若是不嫌弃,在我身边做个亲卫,我教你些武艺,如何?”这声音熟悉的很。
下一瞬间,又是一个温柔的声音:“若闻,这胭脂我很喜欢。”
骤忽,君臣议事声,刀剑入体声,头颅落地声,婴孩哭喊声,马鸣风萧萧,又有西域的驼铃,黄金撞珠玉,酒杯相碰,弹剑以歌,生死相杀,又有百般愤恨悲怨,一齐大作,好似开一个庙会,诸多唱腔诸多叫卖,混在一起,扰人心神摄人心魄。
在他终快要忍不住喊出那些人的名字时,他感到一阵风和一股药香,随即看清眼前,死死咬住牙,拔出那柄钝剑,硬生生在掌心处划出一道伤,疼痛感让他清醒过来,他面色煞白,小声对眼前一脸担心与惊恐的魏明竹道:“莫要担心,丫头,扶我起来,我们去找楚大夫吧。”
魏明竹哪里见过这番阵仗,吓得不轻,却也强行稳住心神,扶起时若闻,给他稍微号过脉,发觉时若闻脉象虽紊乱,但并无羸弱之感,取出一粒天蓝色丹药给他服下,时若闻服下丹药,吐出一口浊气,咳出几口淤血,感觉好了不少,站稳道:“多谢明竹姑娘。”
魏明竹实则也是慌乱之下,只选了几粒固本养伤,平稳心神的丹药,只是七情谷丹药上乘罢了,此时见得略有成效,也是长出一口气。方才时若闻眉头紧锁,半跪在地,脸上除却煞白之外就是眼角的皱纹,魏明竹不免想到:时捕头已经四十岁了,爹爹四十岁时也是如此吗?哥哥会变成什么样子?
此时时若闻追赶的人影自然也是消失不见,魏明竹把他扶到一个茶摊坐下,自去寻租了一辆马车,马车行进要快得多,只是魏明竹担忧时若闻身体,故而要它走慢些。两人到瀚海医馆时,已然差不多申时了。
下车时,时若闻面色已经没有那么差了,自己付了车夫银钱,与魏明竹缓缓走进瀚海医馆。
瀚海医馆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进门第一眼不是药柜,而是能瞧见偌大的后院里,晒着的各式药材。每每有病人来,都能瞧见这些货真价实的物件,这也是七情谷的作风。坐堂的几个大夫就在药堂右边靠墙,每人面前一张方桌用来把脉、开药方,倘若有主顾请大夫上门,就要在桌子上留个单子,写明去哪儿了。不过今日医馆里病人不多,大夫也不多,几个打杂的学徒在院子里晒药材,只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坐在号诊那里无聊发呆。
魏明竹一进瀚海医馆,坐堂的大夫便笑着喊道:“明竹丫头,你又配错什么药方给什么人啦?”魏明竹面色一红,向他说道:“这次不是啦,宋师哥,巡捕司的时捕头病了,要找楚师伯。”交谈之时,时若闻缓缓走进来。
那青年闻言,又见着时若闻步伐面色,笑容顿消,起身三步并走两步,走到两人面前。他身形修长,穿一身七情谷弟子行医时的白色对襟,也不佩冠,只用一根簪子随意别住头发,那自然是束不住的,故而总显得有些散乱,只是这人亦是面目英俊,神朗气爽,如此打扮反倒显得有些卓尔不群。
时若闻见他有些着急,开口道:“这位大夫不必担心,我并无大碍,只是楚大夫的功法或许出了问题,我得告诉他一声。”
那年轻人啊了一声,险些吃进去一根散落的头发,连忙把几缕头发别回去,开口道:“楚师叔?楚师叔晌午便来,拉了几个师兄去后边,说是巡捕司一位捕头助他练成了新功夫,要一齐探讨,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特意嘱咐我,若是有个四十岁左右但丝毫没有老态,捕头打扮,瞧着英武,大病初愈的,就让我代他多谢你。”
这一番话讲的不快不慢,颇有节奏,说罢,竟是长长的鞠了一躬,面色真诚。时若闻连忙扶起他,这年轻人又道:“楚师叔还说,要你把这药水喝了。”说罢,转身去左边的药柜上取了一个竹筒,交给时若闻。
时若闻接过药水,却不喝下,说道:“多谢。但还请让我见见楚大夫,他这功法或许有些问题,我担心他也出什么岔子。”说着,越过他就要进后院。
然而这年轻人身形一转,竟又到了时若闻面前,苦笑着说道:“时捕头,楚师叔不许别人进去,那就真的不许别人进去,我不能随便放你过去,要挨罚的。”话语之间甚是可怜。
第3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