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安全感(2/2)

在装修接近尾声的时候，王小乐发现了装修公司的猫腻——他们偷偷更换了一些主材的品牌。这让王小乐十分气愤，她计算了一下，发现更换材料省下的费用远远大于自己还未支付的尾款。于是，她拒绝支付剩余的尾款，以补偿自己的损失。但装修公司不干，协商不成，就威胁王小乐，说要带人去新房里拆东西。王小乐还是太年轻，缺乏与无赖斗争的经验，一时慌了，不知如何收拾这残局。幸好，这时老谭站了出来，他要了装修公司的电话，以王小乐家人的名义，揽下了这个烂摊子。从此，装修公司再没骚扰过王小乐。王小乐非常感激老谭，那时候他们还没相处很久，又是异地，老谭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是他没有。

有了老谭，日子过得似乎松快些。两人相处得非常融洽。这或许是由于两人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很相似。老谭和王小乐一样，出身农村，毕业之后只身到大城市打拼，这些年的酸甜苦辣，两人感同身受。他们的三观也出奇地相似，但他们的性格又是互补的，王小乐感性易冲动，老谭理性有耐心。王小乐常常暗想，除了老谭，还有谁能这么包容自己的坏脾气呢？

直到遇到老谭，王小乐才发现自己以前遇到的都不是爱情。以前王小乐总以为爱情里的人就是卑微的，因为自己总是“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现在，她才明白那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是平等的，不需要仰视或同情。王小乐喜欢跟老谭在一起，因为跟他在一起的自己是最轻松而真实的。她喜欢这样的自己，也终于成为了自己。

在一起没几个月，老谭就提出过年要带王小乐回家见父母。老谭的老家跟王小乐家不是一个省，相隔一千多公里。工作的地方离各自的老家各有一千多公里。回一趟家都很不容易。王小乐觉得他们交往的时间还太短，不宜见父母。等到了年底，王小乐抢了好多天才抢到回家的火车票。老谭打算开车回家，软磨硬泡要带王小乐一起回去。王小乐不愿意，但想到还有两个陌生人跟老谭拼车回去，她又有点不放心。在老谭出发前几个小时，王小乐为难得要哭了。老谭心疼了，说要取消原定计划，先送王小乐回家。王小乐更不愿意了，这样做老谭会浪费太多时间，而且拼车的人正在赶来，临时取消太耽误别人了。最终，王小乐还是跟老谭上了车，连夜开往湖南。

此时，王小乐的父母在千里之外正翘首以盼女儿的归来，王小乐觉得很对不住他们，就撒谎说没买到火车票，只好先跟老谭回湖南再去河南。李红立马看穿了王小乐的谎言，但她并没有像王小乐预想的那么生气，只是嘱咐了几句在男方家里要注意什么。

连夜开了十四个小时的车，终于到家了。老谭的家如他自己所说，坐落在一片大山里。家里有一座古老的木屋，还有一座三层小楼。木屋旁边有两个牲口棚，拴着一头黑水牛和一头棕色的马。王小乐对这两个常住居民很感兴趣，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黑水牛。老谭的父母年纪很大了，有七十多岁，他还有三个姐姐，长得很像，五官很漂亮，但因为常年的劳作，皮肤变得黝黑苍老。他们对王小乐非常热情，宰猪杀羊，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王小乐，三个姐姐还轮流邀请王小乐到她们家里做客。

在老谭家里待了几天，两人就驱车去王小乐家。在路上，老谭特意买了两瓶五粮液带过去。到家之后，王大伟和李红喜笑颜开——女儿的终身大事终于有着落了，而且这个姑爷还不错。后面的几天里，陆陆续续有亲戚到家里来。王小乐知道这都是爸妈暗地里叫过来的，想让亲戚们掌掌眼。大家都清一色地说不错不错。王大伟甚至要来了老谭的生辰八字，要算一下跟女儿合不合，连结婚的好日子也一并算出来了。

老谭着急结婚，但王小乐并不想这么仓促。她过去失败的恋爱经验告诉她要做足了考察工作。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害怕婚姻——跟与谁结婚无关。她看到了太多男人婚后变心的例子，她害怕婚姻的琐碎平淡会毁掉这份她珍视的爱情，她惧怕随着时间推移爱情转变为亲情的样子，她不想承担结婚带来的更复杂的家庭关系。与结婚相比，王小乐更害怕生孩子。过去这么多年，王小乐努力学习，考试，学习，考试，终于从考试中解放了出来，刚刚找到自己的，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生活，就要结婚生子，将自己的下半生奉献给孩子——她不愿意。她还有很多事想做，对她而言，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初五，王小乐带着老谭一起出去买东西，大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绽放之后四处飞扬的红色纸屑。突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　“王梅？！”。

王小乐惊讶地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