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2)
三月三日上巳节,是暮春宴游的节日。按宫中旧例,这一天宫中会放风筝,荡秋千,玩曲水流觞,春宴赏花,宫中不论是贵人还是宫婢,都可以打扮一番,到园中玩耍,是仅次于元宵节的松快一日。
所以这一日也被宫中视为勾搭皇帝的好机会。过去不乏宫人在上巳节一步登天的例子,因此宫中上上下下,无不在这一天精心妆扮。
不过今年因为刚过国丧,傅冉在颁下上巳节赏赐的时候早就吩咐了,赏花游玩可以,不可太过喧哗闹腾,艳色也不可用,宫中用酒都选口味较淡的。各宫自行约束。
于是三月三日这一天,天上放的风筝都换了清淡颜色,淡淡溶溶贴在明媚蓝天上,飘得又轻又远,别有番意趣。宫人没有穿艳色的,但春天里穿着竹青,鹅黄,缃色,藕色,丁香这类更显得青春娇嫩。
天章大病全愈,见此情景,一个冬天积累下来的抑郁都渐渐消散,周围皆是勃勃生气,他也不由微笑起来。
花园里桃花灼灼,梨花光洁,渠水中飘着各式形状的酒盏。天章与傅冉先是去看宫人荡秋千,有几个大胆的宫人,不仅荡得极高,还能一边荡秋千一边翻舞,旁人看了都惊呼连连,两人欣赏一番之后,就在园中赏花。
上巳本就是众人轻松游春的日子,因此席中什么人都有。后宫中除了傅冉,宸君孟清极虽然不情不愿,还是来了,还有乔公子和另两名侍君。天章见傅冉对孟清极一副无视的样子,仍是有说有笑,遂放下心来。
席中还有宗室中的几个年轻子侄;朝中几位大臣,崇玄司的几位术士,都是天章看得上有岁数都不大的。
往年差不多也是这些人,但今年还多了一位引人注目的人物——法尊李摩空。有李摩空在,齐仲暄都不是那么夺目了。
李摩空一身白衣翩然而至,胳膊下面还夹着他那只白球一样的宠物。傅冉一见那玩意就笑,天章只觉得那东西猫不像猫,狗不像狗,说是狮子也实在太小了,一动不动的时候就跟婴儿床上的布偶一样。
一被李摩空放下来,白毛小狮子就栽倒在地下了。
李摩空解释:“刚才喝醉了。”他拍拍狮子的头:“阿猊,起来。”小狮子晃了两下,脑袋立起来了,肚子还贴地上。
连齐仲暄都忍不住笑了,问:“这到底是个什么?灵猊吗?从未见过这般小的。”
李摩空看了他一眼:“小中有大。”
齐仲暄悠悠道:“大在何处?”
李摩空又看他一眼:“有心可见。”
“心又为何?”
“可见有心。”
齐仲暄与李摩空隔空对视。众人都觉察出不同寻常的气味了。皆因李摩空是蓬莱法尊,齐仲暄是昆仑弟子。这两派,表面虽然都敬重对方,实际上总是暗暗相争。
李摩空是大法至尊,齐仲暄是王孙气盛。两人都没有相让的意思。在座诸位也都是年轻人,都有些想看好戏,谁都没有出声打圆场。
沉默片刻之后,齐仲暄突然发问:“有还是无?”
他声音刚落,李摩空不假思索,立刻答道:“有。”
“我有还是你有?”
李摩空仍是速答:“皆有。”
“我若说无,你又奈何?”
“乃不自知。”
“知还是无知?”
“无知。”
“皆无知?”
李摩空淡定道:“你无知。”
齐仲暄大笑,问不下去了。自罚一杯。
众人皆是一笑而过。天章原也是笑,忽见傅冉对着李摩空笑得格外欢,顿时觉得有些没滋味。只见李摩空给狮子喂了些水,又抚摸它一番,那狮子酒醒了些,蹒跚着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傅冉脚边,傅冉就伸手逗着它玩。
天章心道这东西还真是个通灵性的,知道巴结傅冉。傅冉只顾着和狮子玩,不时与李摩空说笑两句,倒把天章晾在一边了。
“不知那伽长成如何了?自从第一次见过之后,朕就没再见过了。今日不妨抱来看看?”天章此言一出,傅冉果然道:“已经长大不少,崇玄司天天称她,每天都变重。样子也变了。”
说话间就有人去传祥瑞科了。
李摩空问:“可是蛇瑞?我都没有见过。”蛇瑞是皇帝后宫才会有的独特灵物,任他走遍四海,也不会见着。年前他为太后做完法事之后,就去了京畿一带走访,并未能见到蛇瑞。今日听天章主动提起,也来了兴致。
不一会儿祥瑞科的李钦臣就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天章一见到那伽,立刻就后悔了。
他听傅冉说起过那伽长好看了不少,今日一看,只觉得傅冉所说的好看,肯定不是一般人嘴里的好看。
天章还记得那伽一开始的样子,虽然怪异,但因为小,还有点可怜的样子。现在一看,这半年也不知道崇玄司喂了她什么,竟然长得又粗又长,面孔也长开了些,但还是怪,而且因为长这么大,更显得恐怖了……
天章想,他大概再也不会想看她第三次了,除非她完全化成人形。
在座的客人见到那伽,有错愕的,也有好奇的。但那伽现在还是不会说话,只是懒洋洋在地上缓慢游动,谁拿吃的喝的去逗她,她都不理。狮子用牙齿去蹭她的厚皮玩,她也只是甩甩尾巴。李摩空倒觉得有趣。
“简直和人一样。”他说。
傅冉笑道:“看来那伽今日有些生气的样子。”他这一句话是对着天章说的,天章忍不住也笑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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