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燎沉烟(1/4)
七月十五,子钰带着杜兰春喜去郊外给媚兰上坟,因是悄悄出来,并未惊动他人,也未着软轿,只让老王小顺远远在后跟着。
刚下过雨,却还是云沉霁漫,薄雾霭霭,空气中饱满的都掐的出水来,子钰等人吩咐雇的车马侯在路边,行了一阵,小衣都已湿透。到了墓旁,自与杜兰哭了一阵,上了香,烧罢纸钱,更觉缠绵难舍,不愿离去。
春喜看看天边,上前低声道,“宜人,看样还要落雨,出来时嬷嬷吩咐,早些回去。”
子钰缓缓起身,泪眼看那修整一新的墓碑坟头,上前抚过冰冷的碑身,一低头,泪水扑簌簌掉落,今日所有一切,便都是这底下人以命换来的啊,深吸一口气,姐姐,而我能为你做的,何其少也!
杜兰也上前,抱住子钰,“姐姐,”子钰擦干泪,转身抚着她肩头,“给媚兰姐姐再叩个头。”
回去路上,果下起了雨,车行一半,雨势愈大,道路泥泞,连连打滑,车夫抹一把脸上雨水,对边上沉坐的老王喊道,“客官,这瓢浇的雨,道也看不清,一等车顶淋的透了,里面的小姐贵人恐也禁不住,前面就有一古寺,不如且歇息一下吧。”
老王看看雨势,恰春喜撩开车帘,“小姐吩咐,就歇歇吧。”
到了古寺,春喜吩咐给了车夫丰厚赏银,车夫喜不禁的,自去秣马整车不提。知客僧见子钰一行人等虽轻衣简从,然气度不凡,并不敢怠慢,忙上来相待,让到见客室。
小顺头也不抬,便一锭银两丢出,“贵人女眷,快快准备一间静室。”
知客僧双手捧了赏银,却犯了难,陪笑道,“小寺屋窄,却只有这一间……”
小顺这才好似看到窗边坐着对弈的两人,不耐望向屋顶。
知客僧见他一副大府里出来的仆从架势,心内打鼓,嘴边的笑容更阔了两寸,“施主……”
窗边一人见状,站起了身,嘴角轻蔑,“佛门清净地,我却看不惯这样!”说着抬脚便要出去。
却听一女子清脆道,“嗤,佛门清净地,难道不也在这俗世里?”原来是杜兰,她本随着子钰背身站在屋门角,见那人轻言蔑语,很是不服,当下还了一句。
那人见她形容尚小,但言之有物,一时竟噎住了,那脚也再迈不开。
小顺还要发话,子钰却止住了他,低声道,“算了。”说罢来到屋角另张桌子前背身坐下。
小顺见知客僧早将那锭银子装入袖中,一瞪眼,“还不快去给我家贵人准备茶水?”
不一会,知客僧将茶水奉上,边笑问旁边站着的春喜,“不知贵府小姐可有心在小寺开做法事?本寺的姻缘签最是灵验,今日便求上一注也好。”
杜兰布好了茶,转身道,“您且歇着去吧,我家小姐,并不信这个。”
知客僧似有些稀奇,忽听一苍老的声音道,“听小姐方才所言,本就是佛门中人,为何却是不信?”
众人抬头一看,却是一老僧入内,知客僧连忙躬身,“师傅。”窗边的两位也站起身,向他行礼。
子钰见他须眉皆白,干枯的身形面容,也缓缓起身,老僧起手见礼,“老衲是这寂寂寺的主持,法号了无。”
子钰也还了一礼,“方才并非我所言,却是我这个丫头。”
了无和尚一笑,“丫头乃主子的手、眼、嘴是也。”
子钰一楞,不再答话。
了无看着她,眼中忽流露出悲悯的神色,“痴儿,痴儿,你本是此中人,缘何在外逛了这许久?!”
子钰看着他,觉得这干瘦的老僧便如一颗千年的人参般,再看他那目光,轻轻投来,那里面的慈悲之意却甚重,忽觉有些承受不住,便低下了头去。
杜兰听那老僧所言,却有些不耐,“大师,您莫要再说了,我家小姐身份尊贵,怎可能是什么佛门中人?”后半句因是忌讳,便没说,只在心内嘀咕,老和尚胡说八道,若真如你所言,岂不要出家做了姑子?
了无一笑,“施主,佛门既在俗世里,俗世中便可处处见佛。”说着转向子钰,“便是在施主的心中吧。”说罢再行一礼,缓缓离去。
了无离去后,众人都不再说话,只听窗外雨水如注泼下,反衬的屋里更静。因了无刚才的那番话,那临窗的两人,便不时往这边看来,过了一会,方才说话的那人又半叹道,“此处果然不再清净,了无大师也……哎!”
说罢忽觉后脊一战,抬头一看,对面那坐着的女子看了过来,她身着雪青长袍,面敷薄纱,只露出一双杏眼。此时虽正值盛夏,他却觉那目光如雪水一般扎凉。
那人对着这一身冰冷的女子,却又有些发热,额间冒汗,刚要抬袖擦拭,却听她开口说道,“这屋子里,最不清净的,便是阁下吧?”
此话一出,杜兰噗哧笑了,小顺虽不大懂,也跟着嘿嘿傻笑,那人红了满脸,一看对座,居然也隐隐含笑,想要发作,却见那女子又背转过身子,若无其事的喝起茶来。
那人一个拂袖,扬长而去。
对座的那人此时却走上前来,作揖道,“小可湖州霍思无,见过小姐。”
杜兰扮个鬼脸,笑道,“这位先生也想找不痛快?”
霍思无一笑,“今日得与小姐在此相遇,也是有缘,又何必拒人以千里之外呢?”
小顺却上来了,“勿那书生,谁跟你有缘?说话不掂掂自己的分寸!”
“不得无礼,”子钰止住了小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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