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苏州(2/4)
人的人物风貌,由此也可见一斑。罗国器、方从哲等人,在海东都是人上之人。尤其罗国器,现任益都参知政事,宰执之流。他们又是出使而来的,在装扮上自然很是注意。放在海东,出门一看,人皆知此必为“大官人”是也。但是,步入苏州城内,“泯然众人矣”。单从衣服上,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贵人”身份。
诸人边走边观看城内的风土人情。
使团中的成员多数都是初次来到苏州。他们对比苏人的打扮,再看看自己的穿着,无不自惭形秽。特别是那几个从辽东来的土著,从没来过江南,何尝见过如此丰富的城邑?更是羞惭。惭愧的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一个悄声对另一个说道:“休要昂挺胸,毋得东张西望。快些把你的嘴脸收拾一下。你没看见这城中的人物,来往无白丁,穿戴尽绫罗。你这般虎视眈眈的架势,没的吓着了人。吓着了人倒也罢了,叫人一问起来,说是从海东来的。少不了指指点点。却是有失咱海东的脸面!”
另一个偏偏却是憨大胆,乜视说话这人一眼,不屑地说道:“穿的好看,有甚用处?空有如此的好皮囊,却降了鞑子,更还被吴国公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比之我海东,差的远了!”话虽如此说,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这也是人之常情,好比刘姥姥进大观园,所见所闻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景象。怎能不心底虚?看似不屑一顾,与其说是自信,不如说是因自卑而促使出来的自信。先前那人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掩他的口,说道:“噤声!噤声!胡言乱语些甚么?莫要忘记了咱们来此,是为何事!”
是为了求张士诚借粮而来。说出这些话,若叫路人听到,别说达成任务,怕连想要出城也是难了。
那人自知说错了话。却也是因为受了这繁华景象的刺激,一时失言。瞧见走在前边的罗国器扭了扭头,像是听见了动静。不敢再说,哼了两声。倒是听从了同伴的意见,稍微收拾嘴脸,闷头只管走路,不复左右观望。
苏州城方圆几十里,地方极大。百十里街衢整齐,万余家楼阁参差。
诸人走了多时,才不过只把一条街道走完。城中的居民不止有汉人,绿眼回回也有不少。当街的商铺中,也不但有男人,妇人做主、吆喝买卖的亦然比比皆是。游人士女,或相伴而游,或独行雨下,络绎出入其中。
苏州又是水乡,城中桥梁也多。横跨河水之上,细雨迷离之中。
路所遇见,时不时看到三三两两的妇人、女子,家常打扮,拿油纸伞,曳以靸鞋,犹如风吹弱柳,款款地从桥上走过,掩入树后。只给人留下惊鸿一瞥的纤细背影。又时不时见有孩童,前后追逐,不避细雨,在桥上桥下嬉笑奔跑,打闹游戏。清脆的笑声融入雨幕,传出甚远。
罗国器看过这边,觑了那边,看的眼花缭乱。
他不禁感慨叹道:“‘普天下锦绣乡,寰海内fēng_liú地。……,这答儿忒富贵,满城中绣幕风帘,一哄地人烟凑集。’关汉卿的这段曲儿,唱的虽说是杭州,但是若拿来用在苏州,却也最为合适不过,十分贴切。”
方从哲轻声一笑,说道:“‘这答儿忒富贵’,说的真是一点不错。适才后头那位说的也是不错。只可惜空有富贵,士诚空自占据了这般上好的膏腴所在,却没有半点的志气,只图守成。暴殄天物。奈何,奈何!”
方从哲临出使前,才被邓舍从迎宾馆中拔擢上来,罗国器与他本不相识。但是,这十来天以来,通过与他在路上的接触,罗国器也算是对他有了一个较为深刻的了解。对其表现出来的过人才华也是深为感到佩服的。
这个人的口才真是太好了。
能说善道。而且不但能说,一说就能说到点子上。眼光也非常独到。读书也多。兴致一上来,引经据典,极其雄辩。有种人说话,能叫人忘记时间的流逝,对谈至夜半,乃至几天几夜不知疲倦。方从哲就是这种人。
而且说的还不是废话,不是所谓的“清谈”。指点江山,挥斥遒劲。
对待时政,对待时局的展趋势,他提出来的见解,往往会使人耳目一新,忍不住拍手赞叹。说实话,也就像是那几个辽东土包子因初见苏州,而为其难以想象的繁荣而感到吃惊一样,罗国器在与方从哲交谈的时候,也时常会产生出一种惊奇、以至隐约自惭的感觉。
他不是没有见过有才干的人。
就海东来说,洪继勋、姚好古,甚至吴鹤年,包括喜好喷人的方补真,以及允文允武的杨行健、鞠胜,圣人苗裔颜之希,连中三元王宗哲,谁人不是学富五车,哪个不是才华出众?就连罗国器本人,也是尼山书院出来的。虽然因后来从戎,把学问丢下了一些,可是底子还在。也绝非不学无术之辈。
而若与方从哲相比,洪、姚诸人,或长于远略,或行事沉稳,或特有治民之才,或专行耿直之道,或勇敢,或博学,或遵循礼制,循规蹈矩,或更具武风,临战不惧,毋庸置疑,自也确实各有所长,皆有胜其之处,然若只论捭阖纵横之术,却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还是在船上的时候,罗国器与方从哲在船头闲谈,想起来邓舍曾经多次仿照关铎问志的故事,问过臣下诸将之志。因此引申开去,略谈及诸人当时的回答。又问方从哲,道:“不知中涵志向为何?”
中涵,是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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