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西京(3/3)
阿合马之乱,前鉴不远,岂可覆辙重蹈?设若山东为察罕所得,则非但将军,元室之天下,又将何去何从?将军忠贞之士,岂不知孰重孰轻?“是以,将军之上策,不在进,当在退。趁察罕用兵益都,提十万虎贲,挥军河北、山西。河北、山西定,则将军定。将军定,则元室定。
“纵若不成,你我三家,亦可为三国故事。察罕者,强魏也。将军者,江东孙权也。我家主公者,或可为刘备也。愿与将军盟好,共戮察罕。事若成日,何妨再决战中原?将军若从,则请退。雅不愿,但请西来,吾当奋海东健儿,尽起辽东良家子,与将军一决高下!谁胜谁败,听天知晓。”
当今元帝坐位垂二十余年,威望不低,孛罗又非黄金家族的成员,或许不会明目张胆地起篡位之念,但方今群雄争起,摆明了乱世年间。纵不敢谋朝篡位,做一个当朝权臣的想法,孛罗却肯定会有。“三国故事”四个字,却是姚好古此信中的关键,以常理推测,十有**会正好说中孛罗的心事,得到他的认可。
河光秀连连点头,对姚好古十分佩服。想起他刚才说的一句话,又不觉讶然,说道:“大人此信,有理有据,实在绝妙的好文字。下官却有点不明白的地方。”问道,“为何不直接以大人之名落款,反倒要署上陈平章的名字?”殊为不解。不知道姚好古此举何意。
姚好古笑道:“陈平章镇守辽东,正是孛罗的对手。不署他的名字,又怎能落款本官之名?署名陈平章,才是名正言顺。”
河光秀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更加佩服,说道:“大人心细如。下官心服口服。”他的性子,本就是很外露、喜出风头的那种,尽管如今有些收敛,还是不脱本性。要换了他行此事,铁定不会让别人沾光。对姚好古不重虚名之“心服口服”,确确实实。
他却不知,姚好古不肯署名自己,其实还是有另一层意思的。自古功高震主之臣,有好下场的有几人?自文华国渡海而去平壤,全高丽旧境,等同他一人在管辖。此等的权力,实在太大。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但数遍海东重臣,洪继勋、文华国、陈虎,谁能有过这样的威势?权辖一国之地,令从一人而出。办的不好,是错。办的太好了,还是错。
因此,他尽管乃心王室,还是一样之殚精极虑地为海东出谋划策,却委实不愿落太多的功劳。心甘情愿把这份书信的落款写与陈虎。设若真的成了,便是陈虎之功。处大权大位兼享大名者,需把权位设法退让几许,才不致引主上生疑,导致晚场不可收拾。
也正是从这层意思出,为了分功名、为了分权位,所以他也才请河光秀来,与之商议该如何处置城中少部分高丽人之蠢蠢欲动的。既然河光秀对此没有疑义,当下两人定下章程,即准备照此实行。
日头西落,暮色萧疏。平壤的城门缓缓关闭,刁斗森严的城楼上,士卒们吹响号角。雄浑的角声,散入四野,惊飞起无数林间的栖鸟以及水畔的野鸭。河水悠悠,群山默然。冬日已深,而益都的战事,却短暂的相持后,更进入又一次的激烈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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