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铁石心肠(2/2)

顼婳心中疑虑，抬眸扫了一眼端坐正中的天衢子。天衢子拾得这一眼，如利刃入肉，连指尖都绷紧了，整个人面无表情，清冷庄重。完美到无懈可击的淡漠。

那就测灵根吧！顼婳也不再理他，反正现在回去确实不是最好的时机，至少得等修为恢复。如今的画城不知形势如何，但恐怕不是人人都希望她回去。

尹絮苹举步上前，先行入阵。阵法符咒闪动，不消片刻，连衡已经扫视她全身，并给出数据。她站在阵中，全身如同透明，只剩下骨骼，及深绿色的脉络纵横交缠，是中上灵根。

载霜归示意她退出来，顼婳随后进入。这一次，法阵似乎耗时颇久。几位长老都皱起眉头，片刻之后，法阵之中，顼婳却大为不同。她整个血肉骨骼都变成深绿色，如同翡翠。而中间紫黑色的魔息深深缠绕，测不出灵根品相。

载霜归站起来，如此体质，平生未见。他看了一眼天衢子，天衢子也有些意外——哪怕是魔傀，体质与魔族、仙门相差也不会太大。这是什么意思？

载霜归心中狂跳——无论是什么，灵根铸体的她都一定是不世奇材！他说：“纪婳……掌院收为亲传弟子如何？”

其他三大长老都没意见，这样的人才，掌院亲自教导无疑是最为合适的。

顼婳眉头微皱，要拜天衢子为师，哪怕是暂时的，她也不愿意。一想到要叫这老匹夫为师尊，真是浑身别扭。

座上，天衢子沉声道：“不。”

他居然拒绝了？！四大长老皆面露异色，天衢子目光垂地，缓缓说：“让她暂时游学于阴阳院。拜师之事……日后再议。”

什么意思？游学的可都是外门弟子啊！

九渊仙宗自古以来，都有游学一说，但那只是一些富家子弟，资质不够，又碍于情面，不得不传授些许皮毛，令其行走世间，干些杂活。

为免颜面上不好看，美其名曰游学。可其实只由斋心书院统一授课，连正式的师承都没有。

载霜归眉头紧皱，但是当着诸弟子的面，不能质疑掌院。他只好说：“如此，纪婳便先入斋心书院上课吧。”

顼婳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天衢子明知她的身份，若是收她为徒，恐怕阴阳院的功法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泄漏。常识堂教学只是些许皮毛，倒是不用防备她。

她施了一礼，应下。

载霜归又问：“尹絮苹，依掌院之见，如何安置？”

天衢子看了一眼尹絮苹，说：“三长老意下如何？”

这是有意打发给三长老燕回梁作亲传弟子了，中上品灵根也还不错。虽然是女弟子，但是也不要小看女子——想想木狂阳吧。

燕回梁正要答应，突然尹絮苹娇娇脆脆地道：“奚掌院。絮苹幼时，便时常听家父提及九渊仙宗，家父言语中对奚掌院更是极为敬仰。絮苹从小憧憬，如今好不容易有幸入得阴阳院。絮苹请求奚掌院，收我为徒。”

四大长老都皱了眉头，尹絮苹跪倒在地，以额触地：“请求掌院，收我为徒。”

天衢子沉声问：“你觉得我阴阳院三长老，不配收你为徒？”

言语之间，威仪凛然，尹絮苹顿时双目含泪，满脸惊慌：“不，絮苹并无此意。絮苹只是……自幼仰慕掌院，想要拜在掌院门下……”

天衢子冷然道：“临行之前，难道尹斋主没有教过你阴阳院的规矩吗？”

尹絮苹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道：“不不，父亲他说过，都是我的错。我……”

她泪落如断线珍珠，美人泪乃不世神兵，足以削铁如泥，可天衢子刀枪不入：“阴阳院岂是你娇纵任性之所？”

载霜归叹了一口气，无论仙宗还是凡世，甚至哪怕魔族，上位者对美人说话，总是温柔三分。何况是位幼年时便对自己仰慕敬重的美人？

可天衢子不会。

怜香惜玉四个字，他能读能写，但想必一生都不能理解。单身不是没有原由的。载霜归在他准备把人遣回扫雪宗之前开口：“既已知错，还不拜师？！”

尹絮苹乃扫雪斋斋主爱女，小公主一样的人物。再加之灵根出众，一生受尽宠爱追捧，几时受过这等训斥？而且还是出自自己自小憧憬仰慕的人之口。她满面泪痕，显然芳心破碎。此时跪在燕回梁身边，抽咽着倒了茶敬上，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师父。

天衢子压根没有再向她看，依着他的意，本应遣回扫雪斋。但燕回梁接了她的茶，只好罢了。

顼婳站在旁边看戏，这时候不由重新打量了一遍天衢子，颇有刮目相看之意。

——这老匹夫，还真是半点不为美色所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