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他乡家乡酒乡心乡(7/10)
可是陈平安此次闭关,却是让他如同重返避暑行宫的殚精竭虑,每个细节都要反复权衡,一步都不敢踏错!于玄难得如此犹豫再三,一挥袖子造就出一座符箓大阵,“实在是心痒,闭关一事,你小子与我说个大概即可,说说看,如你这般的闭关法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依旧是闻所未闻。哪有真身在外逛荡就能闭关的修道之人,关键还是地仙跻身玉璞这个大门槛,记得我当年闭关,都不敢如此托大。何况你先前还失败了两次?”
陈平安只得说了个大概,“北斗注死,亦可延寿,契合道人心死才可活来之意。于是我在真身之外,设置了九个符箓分身,七显二隐,全部放在宝瓶洲半山腰之下。至于我这真身,化名陈迹,在一处乡野之地,当个开馆蒙学的教书先生。”
于玄静待下文,结果这小子竟然止住话头了,“没啦?”
陈平安无奈道:“前辈自己让晚辈说个大概。”
于玄学那老秀才唉了一声,伸手抓住陈平安的胳膊,“这也太敷衍了事,陈平安,稍微详细一点,给说道说道。”
这就叫求道心切!
与境界高低无关。
陈平安缓缓说道:“我家先生有‘天官’一说,礼记亦有喜、怒、哀、惧、爱、恶、欲在内的七情之说。七显分身,分别对应七情,二隐,分别负责撒网和收网,其中纯粹武夫,就是将一口纯粹真气‘显化’,尽可能趋于在自身小天地内‘道化’,收束心念,与佛家的止念,道家的心斋,都沾点边,另外一隐,是练气士,反其道行之,任由念头生发,越多越好,息息不停,打个比方,就是如花开遍野,灵感来自陆沉的大宗师篇,那句‘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不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其实也曾参考过佛家六欲说,结果发现这条路行不通,至于为何,涉及自家修行的大道根本,就不说了。至于那位杂家祖师爷之一,书写的贵生篇,先前我在密雪峰道场内,有过一番推演,好像不足以担任……船锚,又放弃了。最终还是选择了五毒说,在这其中,按照佛门说法,我就是又故意梁上架梁,头上放头了,属于自讨苦吃,故意给自己增添关隘的高度,过心关的难度。简单来说,就是要以心境作战场,用心魔杀心魔,杀贼如麻,筑造京观,不过堆积成山的累累白骨,都是自己而已。心魔可怕,到底有多可怕,我倒想见识见识。山上皆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就要看看,到底能高到何等地步。所以真身就闲下来了,才能跟前辈聊这些闲天。”
陈平安与持剑者同游天外的那一粒心神,不在此列,故而这又是一种宛如天地衔接、相互牵引的遥相呼应。
一粒粒心神附着在九张符箓分身之上,结成一座大阵,契合法天象地。
陈平安不惜用掉了九张符箓,其中还包括两张价值连城、有钱都买不着的青色符纸。
都属于一次性消耗品,除非封山,收起某具分身,否则符箓就会持续灵气流散,直到消耗殆尽,最终变成一张废纸。
“妙不可言,大开眼界!”
于玄捻须笑道:“劳烦陈道友,再细细道来,强行名之!”
陈平安神采奕奕,眉眼飞扬,拿起烟杆轻轻一磕白玉栏杆,有铿锵金石声。
将自己的那些想法和思路,与老真人娓娓道来。
一挥袖子,烟雾袅袅,变成了九幅画像,挂像即卦象。
何为七显?
落魄山竹楼青衫山主。主“哀”。
竹枝派外门知客陈旧。主“喜”。
玉宣国摆摊道士吴镝。主“怒”。
大骊禺州境内,那座律宗寺庙内的中年文士。主“欲”。
游历青杏国再现身合欢山地界的背剑少年陈仁。主“惧”。
一个大渎南岸的小国京城秘书省内,有个不偷书只看书的梁上君子。主“爱”。
藕花福地的开天眼、观道者。主“恶”。
何为二隐?
作山中道人装束的金身境武夫。
大髯佩刀作游侠状的金丹地仙。
“这是第一层底色,属于以七情打地基。”
于玄微微颔首,“青衫山主,留在山中,七情主哀,哀莫大于心死,这与陈道友所谓唯有死去方可活来一说,是相契合的。”
“道友年幼家贫,喜读书而不得读书,如今求之而得,看书内容,听翻书声,闻书墨香,自然心生欢喜,从而生爱。”
“不近恶不知善,是为观道。”
“只是……”
陈平安听到这里,会心一笑,抬手指了指头,再指了指心口,接过话头,“只是……终究是以偏概全,但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于玄笑道:“第二层‘描金’手段呢?有请陈道友再言说。”
陈平安微笑点头,九幅画像由静转动,不同的场景,各有作为,各行其是。
沉默片刻,陈平安说道:“前辈可能有所不知,我是在五月五这天出生。”
于玄一愣,恍然道:“道友要除五毒心?!”
蛮荒之行,与陆沉借取十四境,道心属于拔苗助长,陈平安当务之急,就是必须消除隐患。
在这件事上,陆沉不但事先提醒过,事后也一样有过提醒,陈平安必须承情。
先前在泼墨峰之巅,陆沉曾经为嫡传弟子曹溶泄露天机。
看似一场泼墨写意山水画,实则是细致到堪称极致的工笔。
陆沉曾与曹溶泄露天机,言语内容,佛道两教真意兼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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