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镇南关聂帅祭军魂 永泰府三圣迎王师(1/2)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不觉间十日辰光已去,已是聂帅祭奠阵亡将士之日。
当日,镇南关下设香案、排香烛祭物,列明灯四十九盏,左右扬素幡招魂引魄,又宰杀三牲洒血于地。
时至三更天气,四下凄风飒飒、惨雾蒙蒙,满天俱是愁云怨霭,直笼得群星隐迹朗月无踪。
狂风呼啸间,只听阴鬼啼哭切切,直教人毛骨悚然。青萍末,只听甲胄音响铿锵——原是满营兵将随聂帅前来祭度亡魂。
聂帅展开草纸宣读祭文:“维中原龙腾六年春十一月八日,忠勇伯、令奉诏征夷天保大元帅聂荣,谨陈祭仪,告于故殁王事中原将校并三地亡者阴魂。”
自三圣临朝来,无论北理、天风、狄戎皆改元龙腾,不以旧日年号相纪。
“我奉王命,收复故土、问罪遐荒,举貔貅之师,除蝼蚁之徒,雄兵云集,贼寇冰消。然士卒儿郎皆属杰士,将佐校官尽是英豪,以旋乾转坤之力、浴日补天之才,行戡乱永清、寰宇再朗之事,齐坚奉国之诚,并效忠君之志。不期偶失兵机、缘落谋计,使致鸿鹄翼折、青云志坠。尔等虽魂掩黄泉、魄归长夜,然生则有勇,死则成名,英灵不远,祷告必闻。”
聂帅稍一顿,浑浊老目四下向扫,眶下竟已微生湿意:“中原军士将领!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国,各认本乡,受骨肉蒸尝、家人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异域之魂,岂不快哉!”
“本帅当奏之三圣,使尔等家眷齐沾圣恩雨露,年与衣裳、月赐廪禄,用兹酬答,料以慰汝舍身卫国之赤胆忠心!”
“至于三方亡鬼,求乞各境土神使之血食有常,凭依不远;尔生时既凛天威,死后亦归王化,想宜宁帖,毋致号啕。聊表丹诚,敬陈祭祀。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至此祭文已毕,然聂帅动了真情切意,自音声哽咽振臂高呼:“我袍泽弟兄连襟手足!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归上国,各认本乡!毋徘他乡,沉沦异域!”
三军齐呼:“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归上国,各认本乡!毋徘他乡,沉沦异域!”
聂帅闻得耳畔移山撼海之声,不禁放声大哭,其音痛切,三军将士个个动容,无不泪落如雨。
半晌聂帅方止哭声,吩咐军士将香烛祭物并三牲祭品一炬而焚。顷刻间凄风尽息、惨雾澄清,愁云怨霭内无数鬼魂随风而散,自是一派皓月当空银华泻地之景。
又过十数日,京师有旨意传来,营中如旧设下香案恭请圣安,跪聆旨意。
黄门官高声宣旨三军官校将士收复失地驱除鞑虏,俱有血战之功,忠勇可嘉。朕在京师,恨不能亲冒矢石同尝甘苦。今天下已定,寰宇清平,着赐将佐锦袍、玉带。”
“现命尔聂荣将折殁王事军卒将佐名目罗列三册,一册呈进御览,一册发兵部查档勘核记存,一册发户部一一抚恤。册成日三军拔营启程奏凯京师,毋教朕等凝望眼耳。钦此。”
聂帅叩首:“臣——聂荣,领旨谢恩。”
黄门官忙扶了聂帅起身:“老元帅力战三夷、收复失地,实是居功甚伟古今罕及,今后权牟人主,可千万多多提携区区。”
聂帅大笑:“老夫年迈昏聩不堪大用,待返京师丹墀面圣后,不日便要进表辞官,永不再入龙楼凤阙了。”
黄门官道:“老元帅虎威不减当年,缘何意气消融萌生退意?”
他一介内廷小吏,又哪知聂帅心内所虑?
三国营务废弛、军纪败坏,行伍一战立垮,这是早有的事。唯独聂帅麾下无坚不摧所向披靡,如此危及天子威仪、权柄之事,倘换了别的将军,便生着十个脑袋也不够斩的。
况昔年未至三圣临朝时,聂帅心内便阵阵发寒,举国上下半数将领皆是聂帅一手提拔,每岁作寿,前来赴筵的将官将马鞭整整齐齐列在府门,实在威风贵盛。
幸得聂帅并非文臣,否则如此多的门生故吏,如何不教北圣厌烦?
然则今时又不同于往日,当年三国无战,将官虽有兵权,却无出兵之名,现下大军南征北战,单只回师京畿便有数不清的小人佞臣进言,倘此时不交兵权,只怕日后难有善终之局。
聂帅心内如此打算,如何能说与这小黄门知晓?当下笑着同他打马虎眼:“过了年,便是七十九了,人老了,身子骨儿也经不得再折腾……”
他轻咳一阵,半晌才理顺了气:“当初教突火铳熏出了痰疾,总也不见好,早教小陆弟兄两个莫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劳什子物事,他两个偏不听……”
黄门官满面假笑,心内却道:“聂帅当真是老了,否则怎能如此喋喋不休?”
待至正月十三,大军班师回朝,三圣率文武百官于城郊三十里外设蓬相迎,远远便见聂帅并麾下将佐跨马而来。
但见他一个个皆着御赐锦袍、系璞玉宝带,腰悬金银牌面,身后军卒盔明甲亮气昂雄壮,虽有伤还未愈依旧棉布缠身的在内,却也走得极是齐整。
三圣依旧乘辇而来,身后文武百官鹭行鹤步跟在辇后,聂帅一众俯伏道旁,山呼万岁,付啸云抬手虚托:“众卿平身。”
随传旨意:“宣大小将佐一应进殿,大军且在城南五里外安营扎寨。”
众将官齐赴丹墀玉阶前听宣觐见,三圣上了须弥座,付啸云又道:“自当年出征至今,不觉已是六载,卿等众将收复失地多负劳苦。儿郎马革裹尸、为国捐躯,寡人闻之不胜伤悼。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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