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夜浓(1/2)
殿外飞雪簌簌,殿内却是温暖如春。大阮行宫里已然笼了炭盆,此刻殿脚檀香袅袅的烟气缭缭绕绕,到似是熏然的南风初起,让人渐渐有了醉意。
阿西翻了个身,与父亲四目相对。见父亲眼中一片殷切期望之意,方才又连着被骂了两次,神情终于渐渐郑重起来。他认真点着头,一字一句咀嚼父亲话中的道理,开始闭着眼睛认真思索往后的路子。
鼓漏更残,温煦的夜间檀香的气息更加浓郁。一路车马劳顿的乏力泛上心头,听得多宝阁间铜制沙漏疏落之声,阿西渐渐有了睡意。
阿里木闭眼假寐,听得阿西轻微的鼾声渐起,便悄然扯过一旁的真紫色麒麟纹瑞云锦被,爱惜地替儿子覆在身上。复又就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细细端详着儿子耐看的眉眼,无声呼唤了一声亡妻的小字,两行清泪便渐渐从指缝间滑落。
十月初十,依旧是漫天的飞雪中,仁寿皇帝一行终于迎来了波斯君臣数人。
为示自己对这次结盟的重视,仁寿皇帝领着一众群臣亲迎到十里长亭。绵延几公里的红毡铺地,两侧全是银盔银甲的禁军列队相迎,给予了阿里木父子极为难得的殊荣。
明黄洒金的华盖高高举起,一片银装素裹之中显得格外庄严辉煌,上头绘绣着龙凤呈祥的吉祥纹样,又若苍龙与吉凤在云间翱翔,气势恢弘至极。
华盖之下便是仁寿皇帝的御驾,他力邀阿里木同辇而行,与他手挽手坐上轿辇,两国君主一路上侃侃而谈,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何子岑依旧骑着马与阿西并肩而行,他佯装无意地四顾,未能在前来迎候的人群中发现何子岱的身影,不由暗自诧异,面上却依旧含笑如初,与阿西有说有笑地进城去。
礼部安排波斯君臣一行数人先在鸿胪寺馆下榻,待他们洗去一路风尘,紧接着便是仁寿皇帝晚间在鸿胪寺馆举行的盛大欢迎宴会,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倶在出席之列。
陶超然此前早已经结束了西洋之行,他重新回到大阮之后曾经觐见过仁寿皇帝,献上了几份从西洋得来的火铳图,深得仁寿皇帝赞赏。
此时宴馀,除却他们夫妇二人,连陶春晚与陶雨浓亦一并在受邀之列,礼部早早便派人了前去迎接。而陶灼华做为陶超然的至亲,也是此次促成两国和谈的重要人物,自然随在仁寿皇帝等人的队伍中一并前往鸿胪寺馆。
谢贵妃此次无缘盛会,一则因为宣平候府的嫌疑还未洗脱,再则便是因为她与陶家“八字不和”,跟陶灼华的矛盾阖宫尽知,仁寿皇帝生怕好好的宴饮不欢而散,便选择了由德妃娘娘陪在自己身边。
陶灼华依然是素日爱穿的玉簪白云锦掐腰束袖宫裙,只在九幅湘裙的裙摆上以金色丝线刺绣了大朵的菡萏,臂上挽了深诸色带流苏的披帛,行走间恍若暗香浮动,宛然是六月里一片新莲初绽的盛境,唤起何子岑几多从前的回忆。
她与陶春晚两个坐在一起,尽管保持着端漱的样子,见陶春晚的目光总是与阿西不时碰撞,不由得轻笑出声。陶灼华悄然覆在陶春晚的耳畔说道:“果然是绝美的少年郎,不辜负我表姐这番相思一场。”
陶春晚与阿西的恋情已然得到来自陶超然与黄氏的祝福,一场即将水到渠成的盛大花事只是迟早的事,陶灼华话里虽有打趣,却满含着深深的祝福。
见席上仁寿皇帝与阿里木等人相谈甚欢,无人瞧向自己这边,陶春晚心内甜蜜,却佯装嗔怒地将帕子一甩,打到陶灼华肩上。
轻扯着陶灼华披帛上的流苏,陶春晚悄然点着她的额头道:“敢拿着我的东西给旁人用,还在这里不知好歹。再敢欺负我,我便告诉阿西。”
娇酡醇粉的表情如一池春水,落进目光一直往这边追随的阿西眸间,便宛如掉落了漫天的繁星,他的目光不由自主便温柔了起来。
只是想着父亲前一日才给自己的教诲,阿西不敢松懈。他悄然给了陶春晚一个满溢浓情的笑空,又慌忙收敛了神情,故做专注地与身旁的何子岑说话。
以何子岑与陶灼华这般两人为世的经历,即便是心里深埋着对方,如今也学会了含蓄以待,到不如陶春晚与阿西这场恋情来得张扬热烈。
见陶春晚与阿西两个人你侬我侬间到有些欲盖弥彰的成份,陶灼华好笑之余却也泛起深深的酸楚。前世里的阿西始终不曾显山露水,若不是伴随着阿里木的陨落走完他短暂的一世,但是湮灭在芸芸众生间隐姓埋名。
阿西是否有机会收获过一段真挚的恋情,陶灼华无从可知,却深深记得陶氏姐弟先后死在瑞安魔掌之中。那一世的陶雨浓不惜以清白之躯以身侍敌,而陶春晚未及绽放便就红颜凋零,都成为陶灼华永久的歉疚。
陶灼华挽住了陶春晚落在自己披帛上的手,认认真真说道:“表姐,灼华哪里有半句打趣的成份。你们两个十分般配,灼华是真心实意想要为你们祝福。”
华烛璀璨,殿内银红绡金的烟霞幔帐无风逶迤,似有天光云影落上陶春晚的娇颜。一向洒脱大方的女孩儿含羞带笑,便多些了些杏花烟润般的温柔。
隔着几级墨玉石阶的距离,陶灼华将目光悄然投注到阿里木身上,打量着这位东山再起的波斯新皇,心间充满了感激。
前次在陶府隔着一堵花墙初见,阿里木还是落难的草莽,为了得到些新式的武器鼓动陶超然与他远走西洋。如今再见,他虽贵为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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