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晤面(1/2)
斜风故故,微雨潇潇。
漫步在故乡的每一寸土地,处处皆是回忆。
耦园正中那块玲珑的假山石前,陶灼华曾拾阶而坐,陶雨浓替她撑伞,陶春晚替她临摹了一幅小像,渡过了少时最好的时光。
记忆片片如风,好似已然散去,却又像无时不在的一根银针,不知什么时候便在陶灼华心间刺上那么一下,让她锥心刺骨的疼痛。
那小像从前随着她离开青州府去往京城,再随着她从京城去往大阮,大约最后随着青莲宫的一把火归于灰烬。
陶灼华掩面而叹,暗自祝祷今世卷土重来,她与她的亲人一定会安然存在。
清风吹动陶灼华身上石青缂丝的绘蓝草纹斗篷,那上面一丛苍兰如瀑,隽美而又悠远。娟娘瞧着十岁的女孩子眉眼深湛,手抚着耦园假山石,眉间竟透着些历尽沧桑的遗世独立,忍不住再次红了眼圈。
从耦园出来,主仆一行踏着蒙蒙细雨归府,娟娘特意命人绕路,又去隆寿斋买了些清真玫瑰月饼、长寿糕、方酥与芝麻糖。
茯苓拿描金骨瓷兰纹碟盛了一枚小巧的月饼,方方正正切成四瓣,再连同银签子一起递到陶灼华手上。
车身微微摇晃,陶灼华倚在娟娘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盈然,再吃着清淡可口的月饼,车内气氛别样的宁静而又安谧。
陶府内垂花门前的花圃重新翻修,种了好些石榴月季。因是雨天泥泞,管家怕那前头的的红砖小路上泥水沾了陶灼华的丝履,特意吩咐便将车停在大门口,早早传了软轿在门房迎候。
大门口铺着藏蓝色的地毡,直接延伸到台阶之上。茯苓先跳下车子,再快手快脚搬了脚踏过来接陶灼华下车。早有守在门口的婆子们撑了伞来,替陶灼华挡住头顶脉脉暖湿的雨丝,一行人簇拥着陶灼华往里走去。
大门口一侧那株高大的梧桐树下停着的几辆黑漆平顶马车,车下立着几个小厮打扮的人。瞧着陶灼华的马车归府,其中有人低叩着车厢的门扉,似是向里头的人禀报什么。
陶灼华水眸微微一转,已然望见那几个小厮青衣皂靴的装扮。
马车一打眼虽是毫不起眼,细看却晓得外简内奢。两侧的窗户镶的是整块的玻璃,车身全是乌木打就,车辕上不显眼处还带着块半月形的徽记,分明便是长公主府的印信。
果然瑞安长公主坐不住,遣了苏世贤前来寻人。算算日子到与前世差不多,陶灼华眸色清浅,心间暗暗冷笑一声,转身便往婆子们抬过的软轿走去。
几个粗使婆子抬着青绸翠帷的软轿,将轿身往前一斜,茯苓便轻巧地撩起了轿帘,请陶灼华上轿。陶灼华搭着娟娘的手刚刚低下头去,便听得身后一声迟疑又急切的呼唤:“可是颜儿么?”
一个从来没有资格的人,却这般唤着自己从前的名字。陶灼华脊背挺得笔直,到似是沙漠间永远不会弯曲的胡杨。
晚风卷起她披风的一角,露出身上宽袖的雪缎百褶长裙,外头还罩着层淡青薄纱,飘飘兮若流风回雪,蓦然间便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凉。
陶灼华在心间低低冷斥一声,连头都未曾回,只对娟娘说道:“娟姨问问来的是什么人,莫要在门前大呼小叫”,便径直就着茯苓挑起的轿帘进到了轿中。
苏世贤从后头望见了陶灼华的背影。窈窕纤瘦的女孩子,随了陶婉如的身形,身量虽未长成,已然与她的母亲有几分相似,到也柔婉动人。
他连唤几声,等不得陶灼华的回应,正待吩咐人重新递帖子,一打眼却望见了从软轿旁边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娟娘,一时楞在了当场。
苏世贤前日便到了青州府,想着陶超然未必肯给自己好脸色,他并没有贸然往陶府寻人,而是先在知府衙门下榻,准备摸清了情况再做打算。
青州知府接了长公主的密信,晓得御史大夫苏大人要微服回乡,心间虽瞧不上这抛妻弃女、靠着裙带关系发家的京官,面上自然不能怠慢。
待听了苏世贤的来意,闻说要自己配合他拿陶家人一并入京,青州知府心内暗喜,却将两手一摊为难地说道:“苏大人,您来得不巧。”
遂将陶婉如于上月病逝,陶家举家行商出海的事情讲述一遍。想着陶府里孤女本是苏世贤的骨肉,青州又斟酌着说道:“如今陶家只有那位表小姐未曾离去,若不然下官便派人将她接过府衙,苏大人您问她几句话?
听得陶婉如已然病逝,苏世贤心间到有些悲凉。想起那柔婉的女子倩影依然,到好似历历在目,不觉一阵叹息,洒了几滴眼泪。
苏世贤如何入仕,青州知府心知肚明,再瞅着他一幅惺惺作态的模样,只有倒不尽的胃口。幸喜陶家满门不在府中,自己不必助纣为虐,当下轻飘飘劝道:“大人春风得意,还请节哀。听闻那位表小姐将母亲葬在云门山麓,大人若是有心,自当前去祭拜。”
长公主耳目众多,苏世贤纵有天大的胆子,又如何敢公然祭拜亡故的前妻?
他讪讪一笑,不去接知府大人的话题,反而故做怅惘地说道:“在下回来待不了几日,另有要紧的事要办,大约没有空闲。不知婉如遗下的孤女叫什么名字?那陶家既对她百般疼爱,又如何将她一人留在府中?”
十年生死两茫茫,做父亲的竟然连女儿的名字都不知晓,知府大人强压着心间的鄙夷,言简意赅说了几句。听到孤女姓陶,名唤夕颜,苏世贤到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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